“壞事了主子,壞事了!”馬車還未停穩,遠遠就聽得段從星那震天響的哀嚎。
南芝捂着耳朵,好奇看向東方潛。
還未等他們下轎,段從星已跑到二人跟前:“主子,主子,左……我表姐不見了!”
東方潛眉頭微挑,他掀開車簾大步躍下馬車,隻淡淡瞥了眼一張臉漲紅成豬肝色的段從星。
南芝任由他攙扶着下馬車,一下馬車,她擡手捂住口鼻。就見段從星不知道從哪飲酒回來,整個人面色潮紅,身上也像是酒缸裡泡出來一樣,通身都是酒臭味。
“左先生去京郊鋪子巡視生意去了。”一旁老長史解釋道,他怕這小護衛統領摔着碰着,忙過來攙扶。
“不,不是。”段從星倔強搖頭,他語氣很是笃定,“表姐就是不見了,她被人綁架了!”
“段大人,你且詳細說說。”看他焦急的樣子,南芝忙出聲寬慰。
她不熟悉京城,對于東方潛有多少産業她也隻聽了個大概。左随月是王府管家,今年不過三十出頭,未婚,喜好經商。
她被世俗架着成婚那幾年,剛好是東方潛開府的時候。東方潛以前不認識她,府中也有先帝為他指的長史為他管理府中事宜。
那年,還是段從星求到他跟前,說他表姐要死了,問他該如何救她。
左随月到了王府之後,先是從賬房看起,她喜歡這些常人看着容易犯困的數字。王府那幾個陛下賜的鋪子,還有封地上的田莊在她接手後皆是蒸蒸日上。漸漸,她也頂替了老長史的工作,成了王府管家。
段從星聲音微帶哽咽,他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表姐她不見了,她被壞人抓走了。”
“你聽誰說的?”南芝眉頭微蹙,段從星喝得爛醉,話都說不清楚,唯獨對于左随月始終一事笃定。
身後林家兄弟勾肩搭背走進來,他們同樣一身酒氣,看着他們的樣子,東方潛難得沒有多話。
“且先進府再說。”老長史看到幾人爛醉的樣子,心髒都快吓沒了。
這要是讓哪個言官看到,王府紀律這般松散,到陛下那邊上一折子,他這養老活計得丢。
進了大堂,林景喝得沒那般醉,他還能說話,他道:“段統領招呼我們去望京樓吃酒,他中途出去一趟,就這樣了。”
他們今日剛回京,不當值,東方潛也許他們今日回家團聚,隻有這三人,喝個爛醉跑回懿王府來。
“何人跟你說左先生失蹤的?”東方潛看向抱着朱漆大柱癡癡傻笑的段從星,開始懷疑起他這話是都為真了。
段從星還在抱着柱子,他紅色的面容更紅了幾分:“小若,我們……我們…”
一顆橘子砸到了他肩頭上,他這才停下胡言亂語,他迷蒙泛紅的眼睛盯着地上一直在滾動的橙色球體,直到球體撞到一雙黑色布靴停下。
段從星擡眸,對上長史那雙蒼老仁慈的眼睛,他這才反應過來,現在是在王府,他忙再度開口:“主子,主子,我表姐不見了!”
直到林景再度同他複述了東方潛的話,段從星這才捂住腦袋:“我見到了……我見到了……”
他漲紅的面頰顔色更暗了幾分,嘟起嘴吧,似乎那個人的名字很難記住一樣。
過了許久,才聽他讷讷開口:“是……是京郊鋪子的夥計,他說,他說有個……不對,是表姐跟他說,她申時沒回的話就報官,有個……有個長得像表姐家人的男人把她叫走了。”
“你可去左家問過?”東方潛問。
左家在京城地位并不高,最高官職是左家父親,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東方潛對他的影響很淺,隻依稀記得,那是個迂腐古闆的老頑固。
段從星搖頭,又點點頭,他看向林家兩兄弟,道:“問了,我們剛從左家出來。”
林景也颔首:“是左家說已與左管家斷親,不可能派人尋她,也懶得害她。”
“這便奇怪了。”長史同樣是一臉不解,他是王府資曆最深的人了,左先生跟家裡斷親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按理,左家确實沒有尋她回去的道理。
東方潛打了個呵欠,看了眼旁邊若有所思的南芝,他道:“時候不早了,先歇息吧,明日再讓京兆尹幫忙尋人。”
戌時了,他可少有這個點還未睡下。
南芝沒多說什麼,隻是多看了眼爛醉重新扒回廊下大柱的段從星,她起身跟在東方潛身後,看到身旁跟上來的長史。
老長史看着她,猶豫了下還是開口:“王妃今夜可是要住琅洄苑?”
南芝記得那是東方潛住的地方,她并不想這般早同他太過親近,但今晚不同。
見未來王妃點頭,老長史眼前一亮:“我已讓人備下熱水,就等王爺王妃回來了。”
。
入夜,南芝并未睡着,她睜眼,卻沒去看身旁呼吸勻稱的東方潛。
在心中默數到一百四十時,外面果真傳來了動靜,她本就沒褪中衣,拿起一旁放着的外衣披上,就推開了寝室大門。
院中,段從星穿着先前那套沾滿了酒氣的舊衣裳,他雙目赤紅,眼神呆滞。他拿着長劍,在院落中,他的衣裳無風自動,更襯得他此時舉止怪異的很。
“統領你這是做什麼!”林景的身影在段從星身後出現,他壓低的聲音中滿是驚懼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