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人剛招呼着官差躲入裡屋,便覺外頭氣候突變,他下意識往官差堆裡擠了擠,穿着棉襖的他,還是覺這股寒意透骨,像是要将他的骨髓也凍透一樣。
鄭大人呼了口氣,他周圍的官差也沒好受到哪去,有的人已經忍受不了這股涼意,互相依偎在一起。
前頭已讓一些官差運送屍骨回衙門,因着如今留下的官差雖不多,也有十數。
十幾個壯年男子擠一屋中,卻還是各個被凍得面色發青。鄭大人清點過人數,便蹲下,縮起身子,哪還顧得什麼官員禮儀,快凍死的人,談何這些。
蹲下後,鄭大人看向門縫外,這裡宅邸老舊,門縫斑駁就剩幾塊木頭由生鏽的鐵釘固定在原處。
遮擋不住外頭襲來的寒氣,也擋不住他們的視線。
今年冬季已經下過幾場雪,鄭大人看向窗外,外頭并未下雪,也沒一滴雨水。他往門縫處又擠了擠,忽然,鄭大人眼睛睜大,整個人像是被凍僵,直直立在了原處。
“大人?”旁的一個京兆尹的人被擋住了視線,沒看清外頭來是什麼人,他想上前看更仔細些。
忽然就被鄭大人攤開雙臂攔開。
“不許看,還想在京兆尹幹下去就乖乖閉眼!”鄭大人威脅完下屬,扭頭重新盯着新到來的三個身影。
那三個人他都是熟悉不比。
鄭大人感覺自己心跳的老快,他移開視線,想看那些人有何反應,就看到國師眼底倨傲也在同一時間消失,他定定看向前方,那雙無神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剛要推門進去,鄭大人就對上懿王那警示的視線,他縮了縮脖子,默默将攀上門把手的手收回。
國師口中低喃,滿是不敢置信。
他不可置信擡頭看向前方,生怕方才他吐出的妄言被來人挺去。
因為來的不是旁人,是當今聖上。
聖上這臉,國師怎也不會認錯,他怔怔後退兩步,直至抵到血池邊緣。
“好弟弟,你到這作甚。”‘東方昭’一開口,那股怪異感更是讓國師心中不安,他狐疑擡頭,又盯着聖上看了好半晌。
對于東方昭的面容,國師定然不會認錯,當年,也是他算出她有天命,多番巴結,這才坐上如今位置。
“陛下?”
“東方昭”脖子歪了下,他那雙無神的眼睛瞥了眼站在後面的垂暮老者,隻一眼,他便看出此人跟他是一路。
他唇角彎起一抹弧度,好整以暇看着老者。
“陛下……”國師有些心慌,他從未見過東方昭如此,他張了張口,正要為自己辯解,聽到東方昭的話。
“殺了東方潛,血池歸你。”
國師嘴巴合不上,定定看了東方昭好片刻,他這才僵硬地扭過腦袋看向東方潛。
因着他站在血池邊上,自從東方昭幾人出現,東方潛就再沒給過他眼神。
國師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再将視線看向前頭來的幾人。
謝瑾一直跟在東方昭身後,離開這處宅邸時,她是想過進宮面聖,試探一番。
沒想在宮門外便遇上了肅王車架。
半被威脅着跟上,謝瑾一路都沒說過話,隻是如今再聽陛下親口說出的冰冷話語,謝瑾捏緊拳頭,不動聲色往南芝二人方向移了半分。
東方潛打了個呵欠,看向對面親人,他将手放下,摸到腰側的烏木長劍。
“别裝了,你不是東方昭。”
卞淮無所謂東方潛是否看穿,他側眸看向身後謝瑾:“東方潛意圖謀反,該當何罪。”
“陛下。”謝瑾恭敬躬身,她道,“臣有事秉。”
“說。”
“意圖謀反的不是旁人,是陛下身旁的肅王。”
卞淮冷冷回眸看了眼謝瑾,唇角再度勾起,他看了眼身後同樣張狂的肅王,面上笑意更盛。
“謝大人,你我同朝為官,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罪?”肅王一點不心虛,面前女人肩膀并不寬廣,原先他極度讨厭的一人,換了芯子後,倒是正常了不少。
謝瑾沒想她話完,他們二人齊齊笑開,聲音刺耳。
“皇叔想要皇位,朕就是傳他又何妨。”
聽得陛下這無所謂的語氣,謝瑾隻覺自己腦袋轟一下嗡鳴,那不安的猜測似乎在此刻成了現實。
謝瑾怔怔擡眸,對上不遠處二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