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俞今手臂一揮就把這堆東西掃到了自己包裡,然後把包拿在了自己身後,好像怕别人再看見似的,這次換成單與文笑出聲了,“包放座位上吧,我把診室門關上就行,不會有人拿的。”
俞今點點頭,跟着單與文就去給手臂拍片子了,一路上又碰到許多單與文的同事,對着大家探究的目光,俞今撫了撫頭發,一雙漂亮的眼睛自顧自地東看西看,她一直覺得醫院是個恐怖又有趣的地方,這裡充斥着死亡和生機,醫生和護士要麼神經緊繃,要麼已經看慣一切,如果自己在這裡上班估計一天就會得抑郁症,壓力也太大了。
……
單與文正在仔細端詳面前的X光片,俞今不知為何竟然有點緊張,有種老師面對面批改作業的感覺。
“肱骨外科頸骨折,三個月的時間恢複的已經差不多了,就是稍微有些沒對齊,但不影響功能。”
“啊,為什麼會沒對齊呀?”
“固定的不到位,是不是自己活動過傷處,你第六周的時候沒來複查吧,沒看到記錄。”
俞今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因為感覺沒什麼事确實沒來複查,一個人來醫院實在太麻煩了,當時手不方便整個人都蓬頭垢面的,也不好意思出門,雖然當時許溧說要陪自己一起複查,但她工作也忙得很,便跟她說自己去就行,實際上根本沒去。
“單醫生,我現在手臂還是會隐約感覺酸痛,是因為沒對齊的原因嗎?”
“那倒不是,骨折本來就會導緻周圍的軟組織損傷,長時間固定會導緻局部軟組織粘連,活動時會有牽拉性酸痛,不用太在意,逐漸鍛煉恢複就可以。”
“哦,那就好,我以為沒對齊你要把我弄斷了重新對齊呢。”
單與文無奈地看了俞今一眼,心想這小姑娘怎麼對骨科的誤解這麼深,順便找了個機會細看了一下她的長相,之前一直沒好意思細看,但悄悄地看過她的側臉,是讓人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出色長相。
俞今自認為還算不上那種傾國傾城的美女,但她已經足夠成為單與文的紅顔禍水。她人高腿長皮膚白,遠看過去走在人群裡特别打眼,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一種随意散漫的感覺,好像總是在旁觀這世界,至少單與文就是憑着這點在雲雲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現在近看她又覺得有一種不一樣的氛圍,她的眼睛特别美,面對面說話時不自覺得會被她的眼睛吸引,上睫毛長而平直,隻有眼尾處略帶上翹,下睫毛又長又濃密,雙眼皮的眼頭處是平行,眼尾處又稍稍收下來,這導緻她皺眉或擡眼時眼睛會變得更加圓潤,透露出無辜又疑惑的情緒,配合上她長長的睫毛,既妩媚又有點稚氣,像某種可愛的小動物,但她的眼神又很平靜,甚至有點冷淡,很矛盾的美感。
“怎麼骨折的?工傷嗎?平時是什麼職業?”
“當然不是工傷啦,我是律師,這是我的名片,給你一張,萬一你碰到什麼糾紛,可以找我,當然,你不碰到糾紛是最好的。”
單與文挑挑眉,收好了名片,見俞今不回答自己是怎麼受得傷,心裡倒是有點難受,肱骨外科頸骨折,要麼是間接暴力,比如摔倒時手肘着地導緻的,要麼就是直接暴力,被外力打擊了肩頸部位,不知道她是哪一種。
“其實吧,三個月前我被人開車從背後撞倒了,左手當時撞在地面上,就骨折了。”
“肇事逃逸?人抓到了嗎?”
“還沒有,說來也奇怪,就是找不到那輛車,而且我在我們律所園區後門被撞的,那裡監控正好壞了,我又是從背後被撞倒的,車牌号也沒看到。”
“什麼園區這麼不負責任,連個監控也沒有。”
“離醫院不遠呀,就前面那個共新大廈。”
這樣一說單與文倒是有印象了,确實離醫院不遠,自己有時候夜班下班還會去那邊喂喂流浪貓。
“好了,複查沒什麼問題,但這兩個月還是要注意點,不要做高負重運動,今天撞掉了你的手機,走吧,一起去給你買個手機,就當給你賠罪了。”
“不用啦,你也是為了救人嘛,何來賠罪一說。”
單與文對俞今的拒絕充耳不聞,已經收拾診室準備走了,“今天看你走過來的,我開車帶你走?”
她猶豫着沒回答,手不自覺捏緊了自己的包帶,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對于這種不容拒絕的架勢還是心有餘悸,而且對方還是個手勁很大的陌生男人,雖然單與文長得非常人畜無害,還是個樂于助人的醫生,讓她短暫地沉迷在美色之中,可是美劇裡的那些變态殺人犯不都是這個路子嗎,趁人不備就抓取獵物。
可能是她盯着單與文的眼神裡露出了些許怯意,他無奈地笑了笑,把X光片裝進袋子還給俞今,見她半天都沒接,他徹底投降了。
“哎呀,我就是不好意思,沒準以後還有事要找俞律師幫忙呢,真沒有别的意思。要不這樣,我重新買一個手機寄到你律所,别再拒絕我啦”
俞今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見他語氣誠懇,便接過了X光片,點了點頭。單與文這才松了口氣,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被當成什麼壞人似的,感覺還挺新鮮,當然他根本沒料到俞今直接懷疑他是變态殺人犯了。
他把俞今送出醫院,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問她為什麼今天看起來不開心,甚至不能說是不開心,而是很悲傷。
春日的夕陽沒有那麼殘忍,還帶了點暧昧的柔光,把俞今的影子拉得老長,單與文這才發現,她碎花裙上的圖案也是玫瑰,和她身上的香味配合得恰到好處,完全不似普通玫瑰那般妖豔,這麼想來,單與文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俞今身上的玫瑰香氣和别人不同,花香中裹挾着雨水的氣息,十分清冽,遠低于春天的氣溫,就和她的眼神一樣,有些冷淡,這種冷淡真讓人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