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寶玲拉了他一下,“相公,你别吓唬人家,等下你不小心把人家弄殘了要見官的。”
“嘁!”黎修湛譏诮,“一個賣了身的下人,弄死了也無妨。”
易寶玲哦了一聲,本就是想吓唬齊六,她附和道:“這樣啊……”
夫婦倆一來一往,旁若無人的談話讓齊六腿肚子直顫,他咚的一聲跪倒,“黎少爺饒命,饒命啊,小人一時鬼迷心竅,為了讨好郭公子才把木牌調換的。”
“小人是替郭公子不值,每年他的花并不遜色,卻總落後于您,小人氣不過,所以幹了糊塗事……”
“我與你并不相熟,你竟如此陷害于我,差點讓我和湛兄反目成仇。”郭莠也不給他人說話的機會,劈頭蓋臉地喝斥齊六,“你這刁奴陷我于不義,打死也不為過。”
見着郭莠那副虛僞的嘴臉黎修湛就來火,他沒好氣道:“我們本來就不睦,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不熟。”
郭莠:“湛兄,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真不認識他。”
必須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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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敢問劉大人可在府中?”易富貴趕了輾轉趕了十天的路,終于在中午到了王城。
他一來便直奔劉府,在角落裡觀望徘徊了許久,見劉甚啟回了府才走出來尋問。
門衛冷眼打量了他一番,見來人衣着光鮮,看上去也不是宵小之輩,詢問道:“你是何人?找我家大人何事?”
易富貴知曉官家就連個門童都是勢利眼,所以在來之前,他當掉了撿到易寶玲時她身上攜帶的那顆玉珠,在豐縣置辦了一身錦衣,連同路費便花去了十來兩。
現在自己身上就剩下十兩銀子,在王城這種恨不得吸口氣兒都要收錢的地方,十兩銀子也就剛好夠給人家賞錢。
當他忍痛将五兩銀子塞給門童時,對方臉上閃過的鄙夷之色也讓他老臉微紅,但也還是厚着臉皮道:“還望小哥通禀一聲。”
“你且等着。”畢竟收了人家的好處,門童将銀子塞進懷中不緊不慢去通禀。
劉侍郎正在夫人的伺候下換下一身官服,聽到門童的禀告,下意識看向自家夫人臉色。
果然見到夫人愠怒的眸子,“怎麼?都找到家裡來了?”
劉侍郎讪笑,悄悄揮退門童:“不是,我不知道啊,不關我的事。夫人,我去看看,興許是人家有什麼難處……”
“看什麼看,不許去!有什麼難處?他當初是在你荷包被盜時給了你盤纏,讓你不至于落魄回家。可你都幫助過他家了,又是給他介紹生意,替他也出了不少銀錢,這還不夠嗎?”劉夫人一把将抱住自己的夫君推開,沒好氣的點着他的胸口。
劉侍郎小雞啄米似的乖巧點頭,“夫人說得是。”
劉夫人見他有些敷衍,鳳眸虛了起來,“怎麼,你是不是還對那姑娘賊心不死?”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劉侍郎大驚,“夫人,你可不能亂說話。那天我将畫像給皇上看了,他也覺得很像長公主。我便偷偷派人去打探了這位姑娘,這一查,還真是有點貓膩。”
“嗯?”
劉侍郎見自家娘子終于不再為這件事亂猜了,便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說道:“那姑娘喚作易寶玲,是易富貴十五年前冬月撿回家的姑娘,前不久已經嫁做人婦了。”
“小郡主也是十五年前冬月丢失的,時間上是對得上的,要是能從地點,還有小郡主随身的物件上對應就能證實了。”
“她已經嫁啦!”劉夫人喜道。
自家夫人奇怪的關注點讓劉侍郎沉默了半晌,随後點點頭:“嗯!”
劉夫人哦了一聲,接着才恍然大悟道:“那你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去問問,早點找到小郡主,長公主也早日安心。”
劉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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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撐着額頭看了半天鬧劇,這樣的勾心鬥角之事,真是到哪裡都有。
換做平時,她才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事,甩甩手自然會有其他人去處理。隻是這位黎公子是那位小夫人的夫君,她來了興緻方才由着他們鬧。
她現在有些疲倦,便失去了耐心,“好了,既然事情已經清楚了,來人,把這刁奴拖出去杖責三十。”
“郭公子,得子如此,令尊有福。”
本是一句好話,但是長公主用一種略帶警告、且意味不明地語氣說出來,這感覺就十分微妙了。
看樣子這位陳夫人是什麼都知道,未免郭縣令那邊沒了臉面,既然有人出來頂鍋,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所謂官官相護就是這樣了,易寶玲如是想。
民不與官鬥,這再追究下去,于黎家也是不利。
黎修湛還想說什麼,卻被易寶玲拉住。
對上自家娘子滿是寫着【靜觀其變,不要說話】的眼神,黎修湛癟癟嘴,沖着郭莠狠狠地剜了一眼,随後傲慢的扭過頭。
【憑什麼?我幹嘛要聽她的?】黎修湛深深感覺莫名其妙。
今天他穿得紅衣,長發有那麼一束随着他甩頭的動作甩了起來。
這般模樣,易寶玲仿佛看見一隻鬥志昂揚大公雞。
易寶玲見大公雞蠕蠕嘴真的不言語後,朝上首幾位一一拱手作禮:“小婦易氏,見過陳夫人和兩位院長,相公生性魯莽,沖撞了各位,小婦給各位賠個不是。”
小孩子心性的少爺,還得慢慢教導啊。
“莫名其妙!”直到從清心居出來,黎修湛依舊搞不清楚自己怎的會因易寶玲折腰為自己向他人賠禮而心中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