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到的衆人啞口,仔細想想,好像他們所知道的黎修湛的所有劣迹斑斑都是從别人口中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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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出了閣樓,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她讓兩位院長先行去處理事務,自己帶着随從和丫鬟漫不經心地走在瑞菊湖畔邊上。
突然一個橫沖直撞的小丫頭迎面沖來。
歘歘兩聲拔刀的聲音吓得春芽腿肚子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不等這一行看上去很不好惹的人開口,她便率先求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長公主見對方好像是黎家娘子的丫鬟,正要說什麼,小丫鬟身後又追來一位侍童,“唉喲,我說春芽你無緣無故跑……”
說到一半,黎安才看見跌在地上的春芽脖子上駕着兩把大刀,他的眼珠轉了轉,對方不是上午和他們馬車相撞之人嗎。
“對不住,我們都是黎家的下人,跟着主子出來參加賞花大會的,隻是長生閣樓之中我們下人進不去,隻好在外面等。這丫頭莽撞,沖撞了各位,實在不好意思。”
長公主颔首:“無妨。”
說着便示意侍衛把刀收起來。
春芽看着條理清晰黎安,想到之前他說的少爺會把背叛之人發賣到勾欄,她渾身打着顫。
脖子上駕着的兩把明晃晃大刀剛剛離開脖子,春芽便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黎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看到那些花才想起來。”
嗯????
黎安:“什麼意思,想起來什麼?”
受不了心裡折磨的春芽哽咽道:“一年前,郭公子出錢為我家中尚在病重的母親治病,到了發月銀的時候我想要把錢還給他。可郭公子沒有要,那時候他說他正為種什麼花苗煩惱,想讓我出主意。”
“我哪裡會出什麼主意,隻是想到少爺以往每年都是花王,在這方面研究透徹,便偷偷将少爺用的花苗告訴了郭公子,想讓他參照參照,我沒想到他是照搬那花苗。”
“嗚嗚……黎安,我不想被發賣。”
黎安面色一沉,春芽心思單純,不可能自己想到告訴郭莠少爺的花苗,他沉聲問道:“當時郭公子怎麼跟你說的?”
春芽回憶了半晌,想起郭莠一年前在自己面前眉頭緊皺,英俊的臉上流露出來的失落,臉頰微微一熱。
當時
她問他:“郭公子,你好像有心事?”
郭莠略帶沙啞的嗓音說道:“唉,春芽姑娘你不知道,眼看驚蟄就來了,在下最近被家父逼迫得緊,花苗依舊沒有想好。”
“你也知道,驚蟄一過,再種花就不吉利了。在下這方面還真是不如湛兄的造詣深厚,年年都是花王……”
“嗨,你看我,跟你說這些作甚。好了,令堂治病的錢就算了,也隻是舉手之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快回去吧。”
……
黎安扶額,咬牙切齒:“所以你就偷偷去了少爺的花圃,看過少爺用的花苗,然後告訴了郭……公子?”
見春芽一臉嬌羞,一直在靜靜聽着這事的長公主便明白了怎麼回事:“你們是黎家的仆人?”
黎安還沉浸在春芽這個沒出息的,就這麼輕易被人騙的憤怒中,聽到長公主的話,他不耐的回道:“是啊,怎麼了?”
“休要無禮!”今天已經是第二次這麼有人這麼跟自家主子說話,月姣忍無可忍。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都一樣蠻橫無禮。
長公主面無表情,看了兩人一眼,“你們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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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寶玲那句【真憑實據】恰好被去而複返的長公主聽到,她帶着春芽和黎安進來,在一片安靜中道:
“諸位想要真憑實據,不妨問問這位小姑娘。”
衆人回頭一看,氣度非凡的陳夫人去而複返,而且還把黎修湛家的下人帶來了,這是要幹嘛?
郭莠看到春芽,心中一跳,深感不妙,想要悄悄退出去。
春芽不等被人追問,便倒豆子一樣什麼都說出來,就連自己曾對郭莠的好感也大膽說了出來。
“少爺,少奶奶,饒了奴婢吧,奴婢也隻一時糊塗,不是故意的。”
黎修湛雙目陰鸷,盯着春芽看了一會兒,“滾,别讓小爺再看到你。”
衆人唏噓的望向一直在外挪着步子的郭莠。
——“我突然想起來剛才黎少夫人說的那句話。”
——“什麼話?”
——“臉皮這種東西每個人都有,隻是真皮還是假皮……我看郭公子是披了層假皮啊。”
真相大白,黎修湛嘁了一聲,“無聊,走了!”
說着,他帶着易寶玲頭也不回往外走,态度高傲的不可一世。
看着黎修湛像牽小孩兒一樣牽着易寶玲匆匆往外走的衆人:“……”
這兩人看上去怎麼那麼奇怪?
見陳夫人老是盯着自己瞧,易寶玲路過她時匆匆朝她告别,“陳夫人,有緣再會!”
“有緣再會!”長公主颔首一笑。
見對方嬌小的身子要小跑才能跟上她的夫君,思緒飄了很遠,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易寶玲有心說點什麼,但看到對方揚着的嘴角時,又什麼也沒說。
他明明很高興啊!
走到門口的女子,面具上的銀簾被風帶起,露出她精美的臉蛋,雖然隻有一瞬,但還是被關注着兩人的衆人瞧了見。
嘶~
衆人:剛才是誰說人家和黎修湛一樣沒臉見人的?請自動砸!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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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衆人還沉浸在要不要敲自己腦子的掙紮裡。
“他娘的,我想起來了!”
忽然的高喊和拍桌子聲讓包括長公主在内的衆人回了神。
他們齊齊看去,隻見王齊軒憤起指着還縮在角落的葛清婉,“我想起來了,我看見你故意從樓梯上摔下來的,還往湛哥身上撞。”
衆人:“……”
嗯?故意往黎修湛身上撞,那剛才說什麼不接住她,敢情是自導自演的投懷送抱未遂。
許多人不淡定了,一個毀了容貌,不學無術,蠻橫無理的人怎麼會讓堂堂知府千金委屈求全的投懷送抱?
不理解,不理解!
有錢有勢的人口味這麼清奇的嗎?
王齊軒拍着大腿,“我明白了,葛清婉你太他娘的黑心了。你居然想謀害湛哥,故意朝他身上撞,你是想摔死湛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