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麼說溪溪，這個事它不怪你，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攬責任，你還小，不要鑽牛角尖，你奶奶的病大家都希望有救，但是事實擺在面前......我是實打實的看着你長大的，知道你心疼奶奶，但是溪溪......等你長大一點就知道了，人有很多事情是無能為力的。看開點啊，你不如去問問奶奶最後還有什麼心願沒？看看還想吃些什麼，雖然可能已經吃不進去東西了。”陸尋摸了摸薄溪的頭，安慰他開導他，希望他不那麼難過。

薄溪終于擡起了頭，鼻頭紅紅的，皮膚本來就白的透光，所以哭過之後，紅痕很明顯，淚水還挂在長長的睫毛上搖搖欲墜，眼眶裡還含着淚水，眼珠像是黑珍珠沁着光，亮的讓人心驚，陸尋猝不及防和他對視，呼吸頓了一下，有那麼兩三秒都沒能移開視線，“陸尋哥哥，那我現在回去吧......”一句帶着濃重鼻音的話把陸尋拉回神智，他慌忙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的找紙巾，明明剛才還在手邊的啊，怎麼這會找不着了呢？

“要不我陪你回去吧，這會也沒什麼事，我騎車帶你過去。”陸尋終于在腳邊的小凳子上找着了紙巾，塞薄溪懷裡，就直接出門去推摩托車去了。

兩個人一道回薄溪家裡，這會奶奶醒了，鹽水也挂完了。她盯着薄溪一直看，眼睛都不眨一下，薄溪挪了個小凳坐她床旁邊，拉過她枯瘦如柴的手，把上面的醫用膠帶撫平，輕聲的問：“奶奶，你想吃什麼嗎？”

奶奶緩慢的搖下頭，凹陷枯黃的眼睛還是盯着薄溪，随後沙啞的幹澀無力的對薄溪和陸尋說了一句：“孩子們都出去吧，奶奶這髒。”

奶奶一生愛幹淨，喜種菜伺弄花草，到哪裡都是衣服幹幹淨淨，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的，連平日穿的幹活的粗衣都要把線頭修剪的一個都看不見，衣服永遠是溫暖的陽光的混合着皂香的味道，鞋子即使在菜地裡幹過活也會第一時間洗的不見零星泥點。臨到老，生這一場重病，起不來身，整日蜷縮在這床上，還會嘔吐，床頭随時放着垃圾桶，屋裡不再幹淨無味，她受不了。

薄溪一聽這話就難受的不行，另一隻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把眼淚生生憋回去，輕聲說：“奶奶，我待會就出去，你想想有什麼想吃的，我去給你買。”

奶奶也握了一下他的手，終于緩慢的轉了一下眼珠，思考了良久她說：“那你給奶奶買點營養快線喝吧，冰的，涼一點的，嗓子裡一直燒得慌。”

“好”薄溪點點頭，他不敢想象奶奶此時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陸尋騎着摩托把薄溪帶到超市，停下的時候問了句：“身上有錢嗎？要不然我買。”

薄溪擺擺手說不用，帶錢了。他把超市大冰櫃裡所有的營養快線都收羅出來，一共17瓶，他嫌寓意不好，最終隻買了16瓶。

買回去奶奶很開心，沙啞着嗓子對薄溪說好孩子有心了，快回去學校，别耽誤了學習。

奶奶的聲音太虛弱太小了，薄溪幾乎聽不清奶奶說什麼，還想再陪一會她，奶奶卻拒絕任何人在她房間，說她累了，想睡了，薄溪隻得跟陸尋出去了。

陸尋把他送回學校，讓他好好學習，不要胡思亂想，一切有大人在。又遞給他一袋東西，往他手上一塞：“我估計你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随便給你買了點面包墊墊肚子。”

薄溪說謝謝，跟陸尋哥哥本能的揮揮手再見，心情還是如在冰窖，神遊天外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