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沒事的……”薄溪面色慘白,喃喃自語,不知是風大還是怎的,他竟站不穩,心裡亂極了,穩不住心神,身體也不再沉重,仿佛随時能被風刮走一樣。
“我帶你去附近咖啡館坐一會兒吧,感覺你臉色很不好。”陸尋過去摻了他一把,心想這孩子恐怕是跟奶奶感情深,現在一時接受不了,緩不過來。才幾天沒見,瘦了一圈了。
薄溪看了他一眼,臉上有水痕,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但是眼睛紅了,陸尋左右找了下口袋,看有沒有紙巾,他就看不得薄溪難過的樣子,心裡無端細細密密的難受。
“不用了,我沒事,我和我哥回去了。”薄溪推開他的手,快步上前拉着還在懵圈中的薄文走了,看起來像狼狽逃走。
薄文也沒吭聲,騎上車走了才問:“你剛才……”你剛才見到陸尋怎麼突然哭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算了,不該問的别問。
一路又飙回家,薄溪把自己關在浴室裡,呆呆的在水流中沖了很久,對,就一直保持這種頭腦空白的狀态,不要想,不要想,沒事的,沒事的,總有一天都要面對的,隻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你不是一直都沒擁有過什麼嘛,所以也沒有失去什麼。或者說那是你一個人的暗戀,自己内心山崩地裂,海呼石嘯,那又怎麼樣呢,沒有任何立場去問一句,哪怕一句你為什麼突然訂婚了?沒有任何的理由可以去問,是什麼人呢,一個鄰居弟弟,一個從小多關照一點的弟弟,對,就是這樣一個身份,所以再難過,再受打擊又如何,不過是要一個人的命,傷一個人的心,他的心在滴血,可另外一個人并不知曉,也永遠不會知曉。
白色的挽聯在晃動,黑白照片是靜止的,永遠定格在那一個瞬間,薄溪盯着照片裡的奶奶跪在那裡發呆,廳堂兩旁有人來來往往,寒暄,哭聲,歎息聲,咳嗽聲,仿佛聲音很遙遠,下一刻又意識到就在眼前,生是什麼,死又是什麼,人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麼……我是一個棄兒,從小被人抛棄,幸而得現在的父親垂憐才沒被送進福利院,在這十幾年的短暫人生裡我也得到過為數不多的愛,恨嗎?恨抛棄自己的親生父母嗎?從來沒見過,恨都沒有根基,虛無缥缈,給過自己一些關心和愛的奶奶走了,死前終于說出她的秘密,也許她不想讓我心中有恨,也許她想打破我心中那點微妙的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古怪,總之,我知道了這個秘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悄悄的一直喜歡着的陸尋哥也訂婚了,所有的夢都碎了,回歸現實吧薄溪,也許是時候離開了,該離開這個從小一直長大的地方。
“薄溪,薄溪”有人在叫他,是他特别熟悉的聲音,薄溪終于從發呆中驚醒,擡頭仰望着眼前的人,是陸尋,他穿着一身黑衣,是來祭奠的,他好高啊,都看不清他的眼睛,好看的眼睛,總是出現在夢裡的眼睛,以後……沒有以後了……
“陸尋哥,你來了”薄溪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
“嗯,我跟我媽一塊來的,我跟我媽說一聲,她先去那邊跟你爸打招呼。”
“嗯,你們去吧。”
“她自己過去了。”“一直跪着膝蓋疼嗎?起來活動活動吧,我看就你一直跪着,薄文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還是那麼溫柔的語氣,不能再沉溺了,薄溪恍恍惚惚的想,嘴裡說着麻木的話:“沒事,不疼,我沒有感覺”
“你……”陸尋其實早就來了,在外面院子那邊幫忙,忙裡抽空看了薄溪好幾次,發現他都沒起來過,“好吧,别難過了,奶奶肯定也不希望你難過”
“嗯......哦,對了,陸尋哥,上次忘了對你說恭喜了,恭喜你”薄溪說這話的時候低下了頭,眼淚突然掉下來,拜托不要這麼沒出息,薄溪,别哭,忍住,忍住,别哭,拜托了,可是心像利刃在絞,痛的他又開始耳鳴了,眼睛不敢眨,淚水充滿眼眶,視線模糊,周圍的說話聲也模糊,他不敢擡頭。
“溪溪,你......其實......算了,場合不對,還是不說了......”陸尋看了看周圍人來人往的靈堂,歎了聲氣。他今天來還有一件事,來跟薄溪告别的,他準備去另一個城市了,經濟基礎決定很多事情,他24了,不能再這麼靠父母混下去,他要去做點事,收收自己散漫的性子。 “溪溪,你聽過雲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