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剛過完生日，家裡肯定有不少好吃的，吃不完的就打包帶走，她和郝好又能省兩天的夥食費。
嘿嘿。
穿上雨衣，騎着她的小電驢心情美美哒出發了。
唯一不美的是，江舸在奶奶家。
他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扭頭看她，電視機正在放一部紀錄片。
紅豆的頭發和衣服都濕了，奶奶拿了幹毛巾出來，調侃道，“打小嘴就壯，小鼻子是不是聞到奶奶家做了好吃的呀？”
鍋裡還炒着菜，奶奶說完就回廚房了。
紅豆的頭發濕了一半，胸前的衣服也貼在了身上，看着很是狼狽。
頭發還沒擦幹，身後突然站了一個人，近到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氣。
紅豆整個人都僵住了，有一瞬間的失神。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聲音低，吐息間熱氣打到她頸窩，立即酥酥麻麻一片。
江舸拉着她的胳膊将人帶到衛生間，打開了吹風機。
潮濕黑色的發絲纏繞在指尖，蒸騰的熱氣在小小的空間裡湧動，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
紅豆在浴室鏡裡偷偷打量他。
江舸眉眼下垂，極有耐心的幫紅豆吹幹頭發，該到衣服了，他低頭看了一眼，把吹風機塞給她。
“自己吹。”
“手酸了。”
紅豆接過吹風機，看着江舸不自然的神色和微紅的耳垂，笑着“切”一聲。
明明是頭大尾巴狼，裝什麼正人君子。
午飯全是江舸愛吃的菜，可樂雞翅，紅燒肉，糖醋排骨，西紅柿雞蛋。紅豆胃口好，吃什麼都香，但獨獨不愛吃甜膩的菜。
紅豆捏着筷子，神色糾結的看着一桌子菜。
奶奶遞過來一碗辣椒醬：“不好意思啊，小紅豆，奶奶不知道你要來，就隻做了小舸愛吃的。”
紅豆朝奶奶嘟嘴，表示不滿。
奶奶笑着摸摸她的頭發，“明天你過來，奶奶做你愛吃的麻辣雞爪，好不好啊？”
紅豆皺着眉毛答應，“還要麻辣雞翅奶奶！”
吃飯的時候聊到曾經住在對門的王奶奶。
奶奶：“當年你倆都住我這的時候，王奶奶和我說你倆在早戀，讓我注意點。”
紅豆低着頭扒飯，餘光瞥到一旁的江舸，他倒是自然，氣定神閑的在那啃排骨。
奶奶笑咪咪的說：“我和她說啊，我家小舸是最有分寸的孩子，每天晚上不是在講題就是在做試卷，哪有時間早戀啊。”
“她當時還不相信呢，說有一天孫女被人拐跑了就後悔咯！”
她給江舸又夾了一個雞翅，“哈哈哈，你們說王奶奶當時為什麼會覺得你們倆人會早戀呀？”
默默吃飯的兩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回避了對方的目光。
講題做試卷嗎？
不止吧，其實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做教導主任陳年口中“無法無天”的事情。
紅豆不小心被米飯嗆到了，“咳咳咳......”
江舸倒了一杯水給她，并幫她拍了拍後背，紅豆趁奶奶不注意瞪了他一眼。
吃了飯，奶奶拉着江舸去了自己卧室。
她從床頭櫃裡拿出一本老相冊，戴上老花鏡，一張一張翻給江舸看。
“這些都是我年輕時候的照片，你看紅豆是不是和我很像？”
江舸看着照片上二十歲左右的女子，點點頭，“紅豆的眼睛像您，很漂亮。”
奶奶笑呵呵的繼續往下翻。
翻到一張大合照，奶奶指着最左邊一個綁麻花辮的女生說：“這個是你姥姥，那時候我們在一個車間，很多小夥子追她，但是你姥姥心氣高，一個都看不上。有一年你姥爺來我們廠子做技術指導，回去的時候就把你姥姥給我拐跑了。”
年歲太久，照片已經泛黃斑駁，面龐看不真切，但是上面的人穿着整整齊齊的工作服，腰背挺直，依稀可以辨别出曾經的絕代風華。
奶奶把照片抽出來，粗粝的手指輕輕撫摸，眼含不舍。
“你長得很像她，性格也像，堅強，執拗，百折不撓。”
“那時候我們都勸她，嫁的太遠了，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負了都找不到人哭。可是她不聽啊，她說我既然喜歡他，就不能隻是嘴上說說，必須做出點實際行動來。”
“你說你姥姥膽子大不大，她那年才20歲啊。”
江舸從小是姥姥帶大的，和她感情很深。第一次聽到關于她的往事，心痛又唏噓。
奶奶：“你當年離開桔安沒多久，紅豆吵着要去首都找你，我沒有同意。”
江舸難以置信的擡頭，“您說什麼？”
奶奶安撫性的拍了拍江舸的手背，繼續說：“奶奶知道你喜歡紅豆，但是那時候你們還小，有你姥姥這個前車之鑒，我哪敢讓紅豆也去那麼遠的地方啊。”
江舸想到分手的前一周，紅豆興緻勃勃的說要來看他，可是沒多久就向他了分手。
他喉嚨生澀，“是大一那年的國慶節嗎？”
淚眼朦胧中，他看見奶奶緩緩地點了點頭。
默默良久，奶奶把照片交到他手上。
“以前不敢拿給你看，怕你傷心，現在奶奶把這些照片送給你，希望你天天開心。”
“小舸，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讓自己開心。有些事不是你的錯，不要給自己攬那麼多責任啊，你是個好孩子，以後要好好的，多吃點，你看你瘦的，要是你姥姥看見你這個樣子，該多心疼啊。”
奶奶捏着江舸的手，到底還是流了兩滴淚。
江舸也鼻尖泛酸，很輕的叫了一聲“奶奶。”
奶奶摸了摸他的頭發，心疼的說：“好孩子，以後有時間就到奶奶這裡來，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這麼多年來，無論遇到什麼，江舸一直咬牙挺着。但是這一刻，他終于彎下了腰，頭抵着奶奶的肩膀，哭了出來，“奶奶，謝謝您，謝謝你告訴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