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靜侯以為适應一段時間,就能排解掉内心的這份壓抑。可是來吳世卿家裡已經一周了,她沒有适應一點,反而晚上連覺都睡不好了。
十點半入睡,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睜開眼以為得是半夜了,可是看了眼時間也才過去半個小時。一個晚上滿打滿算真實的睡眠也不過三個小時。
不用上稱,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體重每天都在下降。每一天都好難受,好痛苦。
早上吳世卿沖到她面前,搖晃着她的肩膀告訴她,頂多還有三天,他們就可以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了。她面上的無措和吳世卿的歡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隻是沉浸在興奮中的老鄉無法發現。
這一天陸靜侯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打來第三遍的時候她接了起來,對面的男人一出聲陸靜侯就聽出了是誰。
她剛要挂掉電話,對面道:“陸靜侯,見一面吧,我覺得有些事情你該知道。”
周景言說了地址并丢下一句,來不來随你。
陸靜侯捏緊了手機,最終還是決定去見一面。
一周的時間,她第一次站在鏡子面前仔細的打量自己。臉頰凹陷,面色蒼白,眼下的烏青怎麼遮蓋效果都無法叫人滿意。
沈浮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好氣色,一個星期就讓她作沒了。
陸靜侯給自己化了個濃一些的妝容,去了周景言發的見面地址。
走進餐廳見隻有他一個人坐在桌邊,失落的同時又松了一口氣。
陸靜侯:“你想和我說什麼?”
在周景言的對面坐下,周景言挑眉,用非常欠揍的語氣說道:“陸靜侯說真的,從上學時候我就沒由來的讨厭你,你果然也沒有辜負我對你的讨厭。”
陸靜侯皺眉,話很不客氣,但是她确實沒有感受到過周景言對她的厭惡,“你就想和我說這個?那我知道了。”
陸靜侯起身,周景言又開口,“你受傷之後那家人通過學校調解給了你一份補償金,你還記得是多少錢嗎?”
陸靜侯又坐了下來,她當然記得,那個男生的母親哭爹喊娘到她面前,說家裡窮的揭不開鍋,實在拿不出錢。她當時還在住院,想着能把醫藥費補平就不錯了,沒想到最後由學校出面調解給了她十二萬。
十二萬讓她的大學生活輕松了很多。周景言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陸靜侯擡眸,“這件事和沈浮有什麼關系?”
周景言嗤了一聲,“調解個什麼呀,确認兒子刑事立案要坐牢後,老太太死豬不怕開水燙,一分錢都沒有給校長。十二萬中有兩萬是學校出的,剩下的是我們幾個見義勇為的獎金。沈浮起了個頭,說做好事就做到底,把獎金都轉給了學校,再由學校出面轉給了你。”
原本沈浮隻是想把自己的那份以一個正當的理由給出去,可其他幾個見義勇為的學生也都不是差錢的主。拿回去的證書可以從家人那裡換更多的錢,還不如跟着一并做好事了。
這件事對學校來說算醜聞,大家也都不想去提起陸靜侯的傷口,也就順理成章了。
周景然當時沉浸在自己英勇無畏的事迹裡,根本想不到别的地方。後來意識到沈浮對陸靜侯的心意,早就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
沈浮早就在意着陸靜侯了,周景言合理的懷疑,他們那天出現在那個巷子前,就是沈浮制造的巧合,畢竟沈浮那個人心眼子賊多,稍不注意就着他的道了。
周景言最後道:“跟你說這些也沒什麼别的意思,就是覺得沈浮有點冤。做到明面上的能被看見也就罷了。背後做的那些,一輩子連句謝謝也得不到,實在是冤啊。”
陸靜侯垂着頭,回神的時候虎口已經讓她掐紅了,她聽見自己低低的發顫的聲音,“沈浮他,還好嗎?”
“好啊,特别好。”周景言靠着座椅歪着頭道:“好的都有些奇怪了,努力工作,一日三餐,就像是給自己下了命令一樣,說實話有點吓人。”
陸靜侯臉色越發蒼白,唯有一雙唇讓她咬的嫣紅,她低着頭始終不說話。
直到耳邊傳來椅子拖地的聲音,是周景言起身在和别人打招呼,“李安甯?真是好久沒見你了。”
潇灑上揚的女聲道:“沒辦法,我再不回來相親,我媽就要上吊給我看了。”
陸靜侯擡頭整理思緒看過去的時候,隻瞧見一個搖曳生姿的背影。
這是劇情中和沈浮結婚的女人,她的心髒劇烈跳動着,她使勁揉着眼睛,卻依舊瞧不見任何的劇情提示。
周景言瞧出她的不對勁,也知道話點到即可,最終的選擇還是在他們自己。
周景言起身道:“陸靜侯,别像我一樣,錯過了才知道後悔,那會兒就晚喽。”
他用嬉笑掩飾着眸子裡的落寞。
周景言走後,陸靜侯起身去了衛生間,她的狀态一定差極了。站到鏡子前,雖然有了預料,她還是被鏡子裡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吓了一跳。
化的濃妝花了一半,她看着像頂着一張調色盤。她伸出雙手捧着水把臉上的妝都洗掉。
眼被揉的厲害,睜不開,她伸手去夠面巾。手臂劃拉幾圈都沒摸到。突然她的手臂被溫熱的手掌握住,然後掌心被塞進兩張面巾。
她囫囵的擦着,說着謝謝。耳邊響起一句,“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