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她出了玄冥宮,隐身去天玄閣轉了一圈,然後徑直去了碧谷山中禦陽搭的小茅草屋。
禦陽見了她,大喜,迎上來道:“你可算回來了,快看看這幽幻彩珠可是煉成了?”
她去鼎中一看,果然不錯,便道:“如今隻需我二人合力再将幽幻彩珠從鼎中取出便可。”
一回生二回熟,他們兩個又對面對坐下重新運起挽魂功,那色彩斑斓的雲霧在兩人中間缭繞,一顆彩色珠子便從鼎中緩緩升起,懸浮在半空中,急速轉了幾圈。
她的靈力正運到緊要關頭,驟然一陣狂風,茅草屋的屋頂轟然飛上空中。一陣黑色旋風從天而降,立時将她與禦陽身周的五色雲霧打得無影無蹤。她同禦陽運功正運得一頭大汗,此時收力,定睛一看,隻見茅草随着旋風在眼前亂舞,神君玄衣黑發,立在黑色旋風上頭,一低眼,一掌将禦陽拍出十丈有餘。
禦陽“哇”地一聲就吐出一口鮮血。她大喊一聲:“神君!”,第一個反應是趔趔趄趄奔過去,擋在禦陽身前。
神君立在旋風之中,神色桀骜,眼中金光閃現,一聲冷笑道:“我道你身上為何有别人的靈力,不曾想竟是挽魂功。我不在時,你去别處找樂子,原來這便是你找的樂子?”
那鎏金的眸子,是寒啟神君彙聚靈力準備緻命一擊的樣子。她料到神君會生氣,卻沒料到他會如此生氣。看神君的模樣,若不是她擋在禦陽身前,他立時便會不分青紅皂白将禦陽就地擊斃。隻見神君立在半空中,微微擡起下巴,一手托起一股黑色旋風,一手伸向她道:“阿惠,你過來。”
身後的禦陽雖不自覺地顫抖,仍舊使勁拉了她一把道:“阿惠,你快躲到我身後。”她自巍然不動,擡眼對神君懇切地搖頭道:“神君,不要。”
神君睥睨下方,那彙聚黑色旋風的手掌慢慢擡高,下一刻一股飓風襲來,她被巨浪卷走,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身在何方。
恍惚中她的身體随波逐流,在空中漂浮。她想她一定是暈過去了,因為即便她努力睜大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耳邊有風聲掠過,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前方似有點點光斑,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一群螢火蟲。神君便站在那點點瑩光之下,神情卻比任何時候都柔和。他向她伸出一隻手來道:“阿玥,你過來。”
那感覺十分奇怪,神君分明叫的不是她的名字,又好像叫的就是她,向她伸出手來,要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那一刻她一睜眼,猛然醒過來。頭頂是黑色帷幕,四周灰蒙蒙的,好似剛剛天亮。腦子裡的暈眩感猶未消除,她努力辨别,竟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直到神君清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醒了?你在玄冥殿中。此刻是卯時,你睡了一夜。”
她這才清醒過來。窗外透着黎明的晨光,這仿佛是一個陰天,又下雪了,空中零星飄散幾朵雪花。她便躺在玄冥殿内神君的床榻之上,側臉一看,看見神君便坐在床頭。
昨日發生的種種忽然回到眼前。她打了一個寒顫,一下子坐起來,環顧四周,問道:“禦陽呢?他在哪兒?”
“他在堕仙塔下。”神君望着她的樣子已經恢複冷漠淡然,坐在那裡像一尊神像,平靜無波的聲音在寂靜空闊的玄冥殿中帶着冷冷回聲:“今夜子時,他便會被押解下界,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神君!”她不可置信地喊道。若是平時她有求于神君,大可以溜須拍馬撒嬌打滾,此時她回望,隻看到神君眼裡的冷靜與決絕,似乎一切已塵埃落定,無可挽回。她下床,跪到神君面前,以額觸地,鄭重地行了大禮,正色道:“阿惠請求神君,求神君放過禦陽。”
窗外天色一暗,雪花似乎密集了幾分。神君坐在床幔的陰影裡,神色亦叫人難以分辨,隻聽他的聲音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她明白到了此時,即使她再隐瞞也是無濟于事,便直起了腰回答:“他叫泓越禦陽,是泓越族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