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歌這話倒是直言不諱。骥塵聽了笑道:“與我猜得相似。好吧,輪到你問。”
晨歌心想,骥塵才喝了一杯酒,也不知阿惠的釀的酒藥效如何,便替骥塵滿上眼前酒杯,說道:“我還沒想好問什麼,不如骥塵師兄先問。”
骥塵心道也好,飲盡杯中酒問道:“你在梧桐谷,可曾見過一個手腕上有灼傷疤痕的人?那疤痕狀若桃花,隻不過隻有四個花瓣。”
晨歌努力回想,搖頭道:“四瓣梅?不曾有,我在熾焰族中不曾見過這樣的人。”
骥塵又問道:“那訪客中呢?特别是你年幼時,可曾有什麼形迹可疑的陌生人來探訪過你父親?”
晨歌不知骥塵在探查什麼,隻道:“我父親交遊甚廣,來探訪我父親的人頗多,金翅族,九尾狐族,還有幾個與我們住得近的妖族都與我們常有往來,倒是沒見過什麼可疑之人。”
骥塵沉吟道:“與你們住得近的妖族還有玄蟒族。那你可見過蟠淵将軍?”
晨歌回憶道:“玄蟒族人神神叨叨的,與咱們熾焰族雖有來往卻不多。我沒見過蟠淵将軍,隻聽我那幾個兄長說,多年以前蟠淵将軍曾來過梧桐谷。因他是神君麾下的名将,名頭響亮,我那幾個哥哥曾說起當年躲在父親窗外偷偷見過蟠淵将軍之事。可那該是幾千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年紀尚幼,因此是不記得了。”
骥塵聽罷,一時沉思不語。這一連幾問,骥塵也連飲了幾杯酒,面色漸漸柔和下來。晨歌見骥塵并無平時拒人以千裡之外的樣子,忙拖了把椅子在他身邊坐下,又仰頭幹了一杯酒道:“你一連問了三個問題,現在輪到我問了。骥塵師兄,你為何不喜我熾焰族人?”
這是平時骥塵最不願提及的往事,若有人問起,他必定含糊其辭避而不答,隻是這藥酒似乎真有些作用,晨歌問到他的族人,他胸中情緒波動,自然而然地答道:“我自幼失去雙親,小時候在族裡無人看顧,總被人欺侮,一朝被不知何方而來的術士捉去,失掉了兩根尾羽。我小小年紀尾羽被拔,身受重傷,被人扔在深山裡,僥幸留得一條性命,可又不認得回梧桐谷的路。幾百年也沒有族人來找過我。若不是我後來被路過的神君撿到,說不定便是山林中茹毛飲血長大的野孩子。熾焰族中不曾有人善待與我,我為何要喜歡熾焰族人?”
晨歌心中不忍,問道:“也許族人們找過你,隻是沒找到呢?”
骥塵暗自一聲冷笑,問道:“這算不算你的下一個問題?”
晨歌忙道:“不算不算,換一個。”說罷想了想湊上前道:“以前熾焰族人不曾有人對你好,你因此不喜族人。我雖是熾焰族人,但假若我對你好,你可還會讨厭我?”
骥塵一怔,心知為絕後患,這時候應該明明白白地說“會“,然而嘴一張,這個字卻也說不出口。他開始還想,阿惠靈力低微,釀的藥酒怕是效力有限,隻要他運上靈力化解,說不定就能抵消藥效。沒想到酒意上來,他暗自運一口氣,發現那股藥力來勢兇猛,他竟無力抵抗,隻好說:“這算下一個問題?假若之事,不知道可以答不知道吧?”
晨歌忙道:“不算不算,這個也不算……”說罷想了片刻問道:“骥塵師兄,那這個問題,你一定要答。我知我熾焰族人确實有愧與你,你怕是更懷疑你小時候被人捉去與我父親有關。但自從來了玄冥宮,我心裡确是時時想對你好的。你現在可是十分讨厭我?”
骥塵早猜到了晨歌的身份,也猜族長送她上天庭意欲“拉攏”他,因此對晨歌總是唯恐避之不及。這些年來,晨歌跟在他身後送吃的送喝的,纏着他教她修煉,時時讨好,日日逢迎,他每每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不過是“拉攏”他的手段而已。他自然對熾焰族有深深的芥蒂,但除去這一層,卻對跟在他身後親親熱熱地喚他“骥塵師兄”的小師妹讨厭不起來。
此時他忽然感悟到阿惠這藥酒的效用。方才晨歌問起他幼時之事,若是平日他會心如止水,因為知道多想無益,可藥力之下他竟然情緒激動起來,可見這藥酒讓人抛去“應不應該”的理智與抗拒,隻沉溺于最深層的情感。
月光如洗,小師妹迎着月光眼神清澈,楚楚可憐地問他是否讨厭她。他隻好随着自己的心意答道:“……并不。”
晨歌一喜,笑起來眼如兩道彎月,滿是雀躍地問道:“骥塵師兄,那你覺得我可好看?”
骥塵心裡暗歎一口氣,隻後悔不該留這許多問題給晨歌來問,放棄抵抗地答道:“若論樣貌,可以說嬌憨可愛,明豔動人。”
晨歌一聽喜上眉梢,不知是否是因為飲了酒,雙頰飛起紅雲,月光下笑容動人。可片刻,她忽又退後少許,斂去笑容,鄭重其事地問道:“那骥塵師兄,我心悅與你,想同你雙修,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