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秦遇送到地鐵站後,顧傾之在家樓下的超市買了點日用品。他隻買了幾瓶水和幾袋方便面,看到自己喜歡的巧克力在猶豫之下隻說服自己拿了一塊。
這個老舊的小區沒幾盞路燈,走那條近路的時候總是要借助手電筒才能避免踩中某些排洩物。
顧傾之住的那棟樓在中間位置,走過三個門棟便到了。這裡沒有電梯,牆壁掉白,又灰又髒,就連門戶前的感應燈都要使勁跺腳才能亮起。
每天,他都要走上五樓。他旁邊那戶住了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到目前為止,他們總共都沒說過超五句話,連碰面都很少。
進屋之後,顧傾之将摩托車的頭盔放在了鞋架上,換好拖鞋後就去房間拿了換洗衣服,然後直接去了洗手間。水灑的聲音很快響起,他其實很愛幹淨,每天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五分鐘後,顧傾之擡着頭,看着向下滴涼水的花灑。
經常這樣,放水總要放一會兒,而到底能不能出來熱水,他也不清楚。
他灰色衛衣裡穿的是一件白色短袖,就這樣站着等了好幾分鐘,還好,熱氣漸漸上漲,他洗上了一個舒适的熱水澡。
十五分鐘後,顧傾之出來了,回到了自己房間的椅子上坐着。
他不喜歡吹頭發,不管夏天還是冬天,總是等着濕發自然幹。偶爾,他會拿着毛巾随意地擦着,就和現在一樣。
幹毛巾擦去了些水珠,在想着什麼的顧傾之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直到眼神定格在前方,右手也停止了擦拭。
顧傾之的頭發很軟,現在是黑色的。幾年前,在它還是冷棕色的時候,隻要那人在身邊,他就會拿着吹風機,追在他的身後,哄着要給他吹頭發。
坐在窗邊,好似在望着夜色下的都市的顧傾之不是第一次想起來曾經的這些事情了。
隻要摸着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他就會想起。
嗯,是挺作的。
顧傾之現在覺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很作,脾氣很大,想想,他能和自己處那麼久,忍那麼久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腦中想起了今天重逢時的畫面。
蔣言明,沒變。
今天剛對視上的時候,顧傾之就覺得眼前的人還是當初第一眼看見的人。真的,沒什麼變化,就是比從前有錢了。
倒是自己……
顧傾之起身,走到了客廳,在塑料袋子裡拿出了剛買的方便面。雖然很晚了,但他還沒吃飯,而這種晝夜颠倒的生活,他已經習慣了。
他早就已經不是大學時那個意氣風發,惹人羨慕的人了。
但是,現在的顧傾之活得更開心,更自在。
吃完飯躺在床上的時候,顧傾之不由自主地打開了那個遊戲。
“專屬”。
這是兩個月前發布的團隊競技遊戲,也是這個月最熱門,在線玩家最多的遊戲。
它是蔣言明所在的UN遊戲公司發明的。
顧傾之看到過很多次關于這個遊戲的新聞,也在這上面看到過幾次蔣言明的那張臉。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美術專業的人會去和别人合夥開了遊戲公司。
但他也不算是好奇,畢竟那樣的人,做什麼都會成功的吧。
那晚,顧傾之久違地做了夢。可能是今天遇上了蔣言明的緣故,他的夢裡再一次出現了他。
在那個沒有厘頭,醒來也記不清什麼細節的夢中,他隻記得夢中的一個事實。
他們,沒有分開。
顧傾之睜開眼睛,看了下窗的方向,沒見到陽光照射進來後他很快閉上了雙眼。
第二天,蔣言明準時去到了公司。
他整個上午都在辦公室裡,處理着堆積的方案和各方投遞過來的合作橄榄枝。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商子瑜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
“進來。”蔣言明頭都沒擡,也沒有吃午飯的打算。
商子瑜推門,向他那邊走近:“吃飯去不?”
“我不去了,不餓。”
“你早上就沒吃什麼,現在還不吃啊。”
“我餓了就吃了,你去吧。”
說完這話後,蔣言明就把一個文件夾遞到了商子瑜的面前。他擡頭,淡聲略嚴肅地說了句:“這個方案讓他們重做,畫師重選,概念重定,以後别給我一個這麼不專業的半成品。”
商子瑜接過後看了眼:“這畫師的作品确實不太合我們的風格。這是齊焱負責的小組吧,他剛來不久,我下午去和他們好好說一下。”
“嗯,代言的事情你那邊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我辦事你放心,心裡有數。”
蔣言明點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嗯。”
見蔣言明要走,商子瑜往他那邊靠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相框上,然後,擡頭,輕聲問了句:“你怎麼打算的?”
靜了兩秒,他一直看着,等他的回複。更深入的話題他知道不能問,隻能等他願意和自己說的那一天。
蔣言明低下了雙眼,沒什麼波瀾,去一旁拿起了自己的外衣。他的聲音一直是比較低的,是那種網上說的網戀音,有成熟的感覺在,卻不油膩。他開口,平靜的很:“你問什麼方面?”
“就是,就是,你還打算去找他?”
這次,他隻是很快點了下頭。
知道蔣言明是被甩的那一方的商子瑜有些失語。
他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這人還沒放下。
“晚上的飯局我不去了,你和他們去,把合作談好。”
商子瑜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畢竟這種聚會,飯局,蔣言明本就很少去。但他現在很好奇,問了句:“你要幹什麼去?”
蔣言明穿上了外衣,走到了門口,落下一句:“去找他。”
“牛逼。”
商子瑜沒忍住說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