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甯搖了搖頭,立即順杆爬,沿着這個話題接話。
“我酒量還行,不會很難受。”
蘇雨揚也看出來了,正常人醉酒多少會有些大舌頭、行為異常。
簡甯隻是認知異常,身體沒半點毛病。
她隻是再确認一下。
然後抛出下一個話題。
“怎麼走到我這了?”
簡甯也很奇怪,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我之前住的地方是沿着主幹道左拐,你這裡也是。”
加上她其實也經常來蘇雨揚這裡,對這裡還算是熟悉,順着就走來了。
這麼想的話,把蘇雨揚幻視成林晚也有理有據了。
蘇雨揚是她最近常見的人,身形、氣味、面貌都很熟悉,很容易被幻覺錯認。
“千裡江山嗎?”
“嗯,千裡江山101号,進門後的方位和你3号樓一緻。”
「千裡江山」是另一個别墅區的名字,她在千裡江山101号住了二十年。
101号的位置就是進别墅區後,沿着主幹道左拐,和藍山橋的3号樓,即蘇雨揚所在的樓棟一樣。
潛意識的認知習慣也不是短短兩個月能改變的。
很合理,蘇雨揚理解了。
簡甯瞥過去一眼,恰好與她視線相撞。
對視又沉默。
沉默中的對視總能交換很多信息。
雖然在對視之時,人們獲得的信息和對方想傳達的不一定一緻,但往往能得到一些勇氣,在情緒的推動下說出更多自己的想法。
蘇雨揚怕她傷心,所以依然不敢多問。
良久,簡甯試探開口:“你想知道的話,也沒什麼。”
話是這麼說,可她與蘇雨揚對視的目光影影綽綽,不複往日的直白,仿佛在訴說着遊移和嘗試。
蘇雨揚立即答:“如果你願意講的話。”
她答得很快,不假思索,堅定又急切。
這也給了簡甯一劑定心針,讓她試探的腳步得以平穩落下。
“五年前我和媽媽一起出去,一輛貨車失控,出車禍了,她抱着我,我沒事,她離開了。”
這些信息其實蘇雨揚在資料中已經看到了。
但當簡甯親口說出來時,她感覺心髒被揪着似的難受。
偏偏簡甯臉上沒有表情,語氣又如此平靜,讓她更難受。
“我在那之前就有老毛病,會出幻覺。”
這也是資料中有的内容。
簡甯的藥物并不難查,順藤摸瓜就能追根溯源。
她被綁架過一次,之後經常失眠,用了一些治療失眠的藥物。
藥物抑制了大腦皮層的神經元活動,讓她能入睡,副作用是認知功能被影響,出現了幻覺。
這都是蘇雨揚看過的文字。
簡甯語氣真的很正常,她的心情也沒有很大起伏。
她是個堅強的人,這些事情也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
相較于想要被安慰,她此時隻是覺得……啊,好像該說出來了。
于是就這麼坦然地講道。
“幻覺的毛病吃藥就能壓制。她離開之後,我發現那些幻覺能變成她。”
說到這裡,簡甯摸了摸耳朵,無意識放低了聲音。
她感覺蘇雨揚會罵她。
好吧,如果是徐之敏會罵她,蘇雨揚充其量隻是說兩句。
但她卻更心虛了。
“我吃了加重幻覺的藥,還學會了喝酒……灌醉自己幻覺能留得更久。”
所以她即便沒去過酒吧,但酒量還是被迫練出來了,甚至遠超常人。
她知道這樣不好,但她那時真的太想念媽媽了。
說完,她心虛地垂下腦袋,又悄摸摸擡眼瞥蘇雨揚的表情。
這是資料中沒有的東西。
蘇雨揚一時有些沉默,她也不知自己這時作何反應為好,心中的情緒又複雜到難以分辨。
捕捉到簡甯的小動作,裡面的心虛都要溢出來了。
她的心跟着便軟了。
鼻腔送出一聲氣音,是歎息。
簡甯聽見,脊背挺直了。
“好好生活。”
蘇雨揚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就像剛剛簡甯仍沉于幻覺、她的身份仍“是”林晚時那樣。
簡甯抿唇,腦袋垂得更低。
幾秒後,頭頂又傳來蘇雨揚的話音。
“她會理解你的,也一定在想念你,更這麼期盼着。”
“……”
簡甯咬住下唇,悶聲:“嗯。”
蘇雨揚聽出了鼻音,沉默而輕柔地傾身抱住她。
十幾秒後,一雙手緩慢擡起,攬在她的腰間。
這次擁抱的是她。
……
這晚過後,心與心的距離貼得更近,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蘇雨揚原先的計劃就不好再用了。
她酒量不算差,半醉時上臉,但能控制住行為。
原先準備在應酬中假意醉酒,引簡甯來接她。
現在可好,醉酒這一招不能再用了。
又是一個甜蜜的煩惱。
入睡前蘇雨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