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知之本身非常滿意自己的新發型。

“那沒辦法了，本系統不接受差評。”她說，“并且誠懇建議宿主：請提高一下自己的審美水平。”

裴率不說話了。

興奮期待的快樂中摻雜着隐秘的酸澀，以及動機不夠坦蕩的晦暗心思，原本就不夠純粹——

他複雜的情緒從想讓系統扮演她時就開始蓄積，像是不斷往原本幹癟的氣球中吹進氣體。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希望促成的方向發展，心裡的氣球不斷膨脹之際，系統陡然變換的發型，像一根極細卻無法忽視的銀針，輕易就戳破了他。

謝知之被裴率陡然低迷的氣場驚了一下，一時之間也心情複雜。

她剛剛察覺到裴率有在拿眼前的系統當作她本人，就立刻決定做出區分，其實沒有别的原因，甚至不是因為害怕掉馬——

她就是突然間好勝心作祟，不願意遂了裴率的心意，承認确實有被他的臉驚豔到欣賞的程度……

仿佛那意味着對裴孔雀的一種屈服認輸。

畢竟他們已經斷交了，誰會在沒和好的時候還客觀公平地真誠誇獎贊美對方帥氣啊？！

那和讓她先行示弱求和有什麼區别？

尤其代入裴率視角來說，他這是以前沒有在謝知之真人面前讨到好，遇到了長得一樣的系統還試圖占點虛假的口頭便宜，讓“她”誇獎，好像就是她先退一步了一樣。

但裴率想聽誇獎的如意算盤落空，應該不至于失望至此？

她也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謝知之感覺她飄在裴孔雀身旁的自由靈魂，都快被他身上溢出的冰冷怨念凍住。

“其實宿主你對你自己的審美還是很好的。”她開始補救。

做學習系統做到她這份上實在是足夠好心，被宿主亂打差評，怼回去了，她還得反過來附贈寬慰小氣宿主。

裴率原本在為自己被戳破的複雜心思陷入反省的自厭，可一識别到她的聲音還是立刻回神，豎起了耳朵。

謝知之看他一副“說下去”的矜傲表情，繼續努力道：“雖然宿主看似隻穿了一件平平無奇的白色T恤，但男生的帥氣程度主要取決于臉。越尋常簡單的純色着裝，越能反襯出宿主的濃顔臉的驚豔。這就是‘less is more’[注]的效果……”

誇到最後她已經快忘了自己在胡說什麼，但裴率的表情真的沒有再繼續垮下去。

“我就當你真是在誇我吧。”他說。

不愧是裴孔雀呢，謝知之腹诽道。

“你今天上午能碰到我，那能碰到其他事物嗎？”裴率問。

“宿主六米範圍内的物品，就可以。”

裴率沖着遠處的遊戲設施矜持地擡了擡下巴，那邊正好空無一人，也沒有正對着的監控攝像頭：

“會打‘桌上冰球’嗎？”

他在兩邊都投了币。

裴率的本意确實是想挫一挫“學習系統”的銳氣，他這兩天沒少在系統面前吃癟，很想在擅長的遊戲裡赢一把平衡一下。

……沒想到系統不愧是有一半不是人的存在，反應速度太快。

幾局下來，反倒是裴率自己累到大喘氣，總分依舊還略低幾分。

好在最後他的手機鬧鐘及時響起：“該吃晚飯、回學校了。”

謝知之意猶未盡地應好。

從電玩城出來，又路過商場裡的一排抓娃娃機，謝知之多打量了幾眼，就聽裴率冷漠道：“我不會幫人抓娃娃的。”

她頓感詭異地望過去，隻看見剛剛說話的人目不斜視地加快了腳步。

“……你說裴孔雀今天下午是不是很有問題？”謝知之也隻能對着0807号吐槽：“也不知道是誰當年在電玩城抓娃娃上瘾了，抓了一堆最後隻好拜托同行的每人分幾個帶回家。現在還裝起來了？誰要他幫忙抓娃娃啊！！！”

0807号道：“說起來，我剛剛發現，用戶你記憶裡曾和宿主去過的電玩城，是今天這家的前身。他們搬到商場裡換了店名。”

“是嗎？”謝知之有些驚訝，這也太巧了。

她初高中都是住校生，高中更是跨區，幾年下來，其實對山月區角落裡的發展變化并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