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很了解自己的顔控屬性,非常清楚她對裴孔雀的好感裡,他的外貌确實有占一定比重——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也是很基礎的因素。
以往初中寝室夜談,大家已經很愛和同齡人探讨一下抽象的感情觀問題:
“選你喜歡的,還是喜歡你的?”
“選長得超級帥、很會玩又很多人追的,還是長得醜但是對你一個人非常好的?”
謝知之每次都不能和室友在這些方面達成共識,大概初中剛進校時她和寝室關系不好,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她始終堅定地認為:就該選她喜歡的,長得帥又對她好的!顔值、人品、相處感受……明明都是選擇伴侶最最最基礎的條件,缺一不可啊!!!
人怎麼能在感情開始、對方還沒出現之前,就先閹/割自己的需求、降低标準呢?
室友解釋說,因為帥的競争太大了,沒有安全感,會給自己造成極大的心理負擔。标準太高了不好找,不現實。
她當時不以為意。競争什麼?如何處理其他人對他的好感、如何為伴侶提供安全感,證明他靠譜……應該是對方解決的問題,而不應該成為自己的負擔。
達不到标準可以一個男的都不要,但絕不能降低自己的标準妥協。本來婚戀就不是一道人生必做題,但堅持自我的标準和底線是必選項。
等到初三兩次大型考試,感受到要見裴率時,奇怪糾結的心理壓力。她終于部分理解了室友不選帥哥的心境和理由。
“我後來反思,當時青春期那些奇怪糾結的小心思,大概就是現在說的‘容貌焦慮’,因為裴率被觸發了。”謝知之和0807号道,“會難受見裴率時穿的衣服不夠好看、會在線上聊天時很熱絡,想見他但又不想當面和他多說話,因為我初三時還在箍牙不夠好看、會很在意我們站在一起時,别人投來的目光可能暗含審視……”
她已經有閑心開玩笑:“哎,确實應該怪裴孔雀好看得太客觀,令人自慚形穢。”
而她初三剛發作兩次的“容貌焦慮”,在中考那次就被裴率給治得終身痊愈了。
謝知之最終答應借裴率化學筆記,完全是出于能幫他一把就再好不過的善意。但是她拉着室友陪同,站在桢楠樹下等裴率時,還是有些後悔答應得不計後果了。
中考前一天,是各學校的考生來看考場的日子。人員流動極大,而且魚龍混雜……穿什麼好看衣服的都有,人比衣服好看的更多。
桢楠樹所在的平台,又是走二中前門的考生必經之路,來來往往目光必會聚集的地方。
謝知之在等裴率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渾身難受,甚至想溜掉直接讓室友代給筆記。隻是她發消息和裴率商量時,被對方嚴詞拒絕,他的理由十分充分:
【我根本不認識你的室友。你給我親自等着。】
謝知之:【沒關系,她可以認出你的!我和她說了的,最帥的那個就是,很好認啊!】
裴率:【不行!親自給。】
就在謝知之編輯新的借口時,一旁替她注意着校門口來人的室友,搖着她的手臂誇張地驚歎起來:
“來了來了來了!”
“就是那個對不對?穿藍色運動外套的!”
“我天!真的很帥!看了這麼久,就他最帥!”
室友初中三年都很少這樣激動過,而謝知之緊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像在等待一場審判。
那時覺得很長的樓梯下方,裴率正擡步一級級拾階而上。四周并不是隻有她倆在行注目禮,但他閑庭信步般自在,就完全隻是在走自己的路,根本不在意身邊環境——他确實也足以把其餘都虛化成不值得在意的背景闆。
走到樓梯中央時,裴率才擡頭望向上方,看似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确定她的位置,調整他的走向。
“你……”
裴率剛在她面前站定,招呼都還沒打完,謝知之就把筆記本往他手裡匆匆一塞:“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孔雀你考試加油好運啊!”
然後她就拉着室友跑了。
她們換了個位置,繼續等考室開放查看時間,結果巧合地選在了裴率班級集合點遙遠的對面。
室友剛提醒她:“那邊他……好像剛剛一直盯着我們這裡?”
手機上裴率的消息就發了過來:【我是不是又看見你了?來看我的?】
謝知之拉着室友換到他視線盲區的位置:【路過。不過這附近其他學校好看的人挺多。】
裴率秒回她:【看不見。我可能有點近視,現在看東西很模糊。】
【說實話,我今天連你都沒看清。】
要等三年後,參與“靈魂寄宿”項目的她适應期共用裴孔雀五感,睜開第一眼就看清世界時,謝知之才會知道:
他說近視是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