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徐然似乎想給郁寒喂酒,宗寰面色陰沉地擋了下來,他對上徐然的目光,無頭無尾地問了句:“我們A市盛名喧赫的魔術師?”
“如果不是荀越限制我離開A市,我今晚應該和我的同伴在S市的國際魔術外交聯誼展會上準備一場盛大的魔術晚會。”徐然回樣沒頭沒尾地回了句。
他語氣冷淡,聽不出情緒,言辭卻句句都是誅心的怨恨。
荀越瞬間明白過來徐然今晚情緒反常的原因,但他不以為然,甚至覺得鬧脾氣的徐然比之前在他面前一副死人樣子更生動也更讓人有欲望。
宗寰取走徐然手中的酒杯,語氣聽不出是誇贊還是什麼:“我倒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撲克紙牌還能傷人,荀越,你該給這麼優秀的魔術師補償一場魔術盛演的。”
荀越沒接話,他目光和徐然碰撞了一瞬。
宗寰目光幽邃地看着杯中晃蕩的瑩紅酒液,他擡手摸了摸郁寒滾燙的額頭,頓了一下,将杯中的酒液順着郁寒下颔的血痕傾倒而下,轉而說:“繼續,下一輪。”
酒精浸進傷口傳來灼烈的刺痛,郁寒蹙了蹙眉頭:“沒這個必要了吧,第五輪無論輸赢,徐然的九杯酒都結束了。”
“遊戲總歸要有始有終。”石澤毅指腹在輪.盤上摩挲,淺笑着堵死了有些人半途落逃的心思。
徐然俯身将限制郁寒的紙牌一張一張抽回來,他臉上噙着冷淡而禮貌的笑容,說:“看郁教授,不強求,你如果還願意賭一輪,我作陪到底。”
以退為進的激将法顯然是極具攻擊性的,郁寒挑眉看着徐然:“賭什麼呢?勝負已分不是嗎?”
“搏那0.4%的概率賭我這輪會不會輸,郁教授應該心有戾氣?應該無法接受自己狼狽受罰而我一絲一發都無損地站在你面前?”徐然的眼中帶着淩厲的傲氣,他言辭太自信了。
自信得讓人恨不得打他一頓,郁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徐然,片刻後,應了下來。
一直在一旁獨自喝酒的盛見譽是被徐然身上淩人的自信吸引的,他對屢賭屢勝的徐然提起了幾分興趣。
盛見譽突然走到石澤毅旁邊,看向徐然說道:“最後一輪我來擲珠吧,這遊戲難度……要加便一起加,這輪你們三個都蒙眼猜怎麼樣?”
“一場遊戲換三次荷官,要如何保證遊戲的公正性?”徐然像是看他們換來換去看得厭煩,語氣冷淡地發問。
盛見譽看了眼方才那輪也在過程中動了手腳的石澤毅,隻笑了笑說:“我保證我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更公正。”
弦外之音就是,這場遊戲本來就沒有任何公正可言。
從頭到尾都隻是因為徐然能力過硬,才能在一次又一次毫無公正可言的賭局中搏出生機。
郁寒目光閃了閃,已經到這種境地了,他倒不介意會不會再輸一次,但他真的很想看一直勝券在握的徐然落敗。
他擡眸看了眼身側的宗寰,片刻的對視後,宗寰朝他露出一個心神領會的玩味笑容。
不止是郁寒一個人,在座的所有人都希望徐然這最後一輪賭輸,尤其是在徐然以退為進傲恣地撂下了挑釁的話後。
沒有人希望在本該驚險刺激的賭局中看到任何一個人得到貫徹到底的勝利。
總是這樣,人總是希望看到無往不勝的人跌下勝利的高壇,或許是因為嫉妒,或許隻是因為人性中單純而惡劣的毀壞欲。
四周的氛圍變得緊張凝滞起來,嗜血的危險惡意暗自浮湧。
偏偏察覺到氣氛詭變的徐然面上還是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他看着面上揚笑的盛見譽,幾乎預料到了這一輪賭局飙升的難度,卻隻默了默,沒說什麼。
似乎他的自信并不會因為強壓而淡卻半分。
荀越愛死徐然這淩傲自信的小模樣兒了,但他心中有氣,便迫不急待扯下領帶,快速蒙住徐然的眼睛将人摟抱在懷裡,荀越頭埋在徐然頸脖上了吸了吸,手上還一點兒都不安分地摸掐着徐然纖細的腰腹。
眼前的黑暗和身上撫摸的手讓徐然身子下意識僵了僵,面上卻壓抑着本能沒有露出異樣。
郁寒伸手拽上宗寰的領帶,靈活的指節微微勾挑,本就松垮的領帶散開在郁寒手上,他将領帶遞給宗寰:“你來嗎?”
宗寰目光微暗,他抱着紮禮物的心态認真給郁寒的眼睛系上領帶,然後低頭不親不重地吻在了郁寒眼睛上。
郁寒揚起輕佻而勾人的笑容,頭微微後仰避開說:“宗寰,别占我便宜。”
楚邃的雙眼也被盛見譽用藍白色領帶蒙好,視力被剝奪後聽覺就格外敏銳,卡座外的舞池裡衆人的狂歡聲喧鬧而遙遠,像是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那張小小的輪.盤上。
輪.盤旋動的聲音很輕,隻有卡軸間細微的摩擦聲,撥旋輪.盤的盛見譽不急不徐地說:“這次不限制猜賭時間,你們甚至可以等到珠子停下之後再報答案。”
透綠色的珠子墜進輪旋的數碼盤中,圓珠碰撞壁壘的聲音是有律動的,上一輪将心緒放在輪.盤上了些的盛見譽突然發現這輪.盤遊戲近乎渺茫的概率其實也有迹可尋。
如果徐然是依靠聲音判斷的……盛見譽一頓,笑了笑,他撚起遊戲道具盒裡一顆重量輕些的瑪瑙珠子,一同擲了進去。
徐然明顯一瞬間皺了下眉。
輪.盤中兩顆珠子相互撞擊,将原本有序的旋動攪得混亂,盛見譽纖長的手指微微按壓飛速旋轉的卡軸,他指心被磨得通紅,輪.盤轉動的速度卻迅速減緩下來。
郁寒近乎歎息地随口報了一個數字,然後伸手想将蒙眼的領帶扯下來。
宗寰按住郁寒的手:“别急。”
徐然全程一邊忍受着荀越的騷擾一邊凝神推斷着珠子停留的位置,他一直到楚邃也報出了答案後才皺着眉開口:“36,紫色……和9,青色。”
“ 哇哦,Bingo——”最先解下蒙眼領帶的楚邃沖着徐然驚呼,語氣中都是惡劣的笑意。
郁寒眉頭微挑,想看一下最終的結果,可手卻還是被宗寰按着,他掙紮了一下手腕:“宗寰,放開。”
“不用看了,你猜錯了,你報出的數碼‘10’對應的懲罰是‘放置play’。”宗寰沒松開鉗住郁寒手腕的手,反倒抽出腰間的皮帶将人給捆上了。
他趕在郁寒發飙前好聲好氣地哄着,“我的郁教授,給點兒面子,這次别再掙開了。”
冰涼的冰塊被宗寰渡進了他口中,靠物理降溫的郁寒安靜了幾分,賣宗寰面子沒掙開束縛。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徐然這邊,荀越的手一路向上撫摸,最後停在徐然的眼睛上,他将領帶一把扯下,在徐然耳邊發出一聲暢悅的笑音。
——這一輪,三人的答案都錯了。
目光緊緊落在輪.盤上的徐然臉上的神色有些詫異的疑惑,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明了。
疑惑他會猜錯,明了他這輪的勝利注定會被偏頗的手段傾覆。
其實也不算完全猜錯,輪.盤上的兩顆珠子——白色瑪瑙的落在“36”的位置,綠色圓珠的落在與卡軸貼得極近的無字黑色區域,再往前半分就是數碼“9”的區域。
圓珠似乎是最後時刻被大一号的瑪瑙珠子剛好撞擊地卡在了那裡,徐然顯然不信這其中沒有人為操縱的痕迹。
盛見譽揉了揉泛紅的指腹,看着徐然面上複雜的神情,淺笑着說了句:“都太嫩了。”
荀越看見“36”和“9”對應的懲罰遊戲後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他玩着徐然的耳垂,用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語氣對徐然說:“盛見譽就是個壞胚,這麼捉弄人,誰猜的中啊。”
“這種沒有正确答案的結局不應該無效嗎?”徐然看向盛見譽。
“沒有正确答案,不就是正确答案嗎?”盛見譽回道,他看向企圖掙紮否認輸局的徐然,将道具盒裡的一把美工刀遞了過去。
徐然沒接,他目光閃了閃,方才他報出的數碼“36”此刻對應在底盤上的懲罰遊戲是“穿環”,數碼“9”對應的是“紋字”,能猜中個遊戲大概的徐然手掌一點點攥起,壓抑着緊張的心緒。
“知道穿環是穿哪裡嗎?”石澤毅不帶笑時的目光有極強的壓近感,他近乎審視地打量了徐然兩眼,低沉的聲音像極了恐吓人心的惡魔。
徐然僵硬又故作鎮定的神色落在衆人眼裡,他就像是在豺狼鎖定的目光下強作僞裝的獵物,這比直視他的顫栗更讓人心生快感。
“徐然小朋友一看就很純,你别吓唬他,穿環荀越怎麼可能肯讓我們看着,讓他們小倆口回家玩兒吧。”陸皓宸輕笑着接過盛見譽手中的美工刀,遞給荀越,“隻是普通紋個字的話,荀少應該不會不舍得分享吧?”
事實上不管“穿環”還是“紋字”,輪.盤賭局的懲罰遊戲一般都是默認施行在較私密的地方,比如胸前、比如胯骨、比如尾脊、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