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卻又見何昭君擡起了臉,目光澄澈,面色純然。
他輕咳了一聲,不料這一聲便嗆了喉,一時咳得有些劇烈,面皮都漲得通紅。
何昭君未料三皇子是這等反應,但人就立在跟前,也不好無動于衷,隻好上前拍了拍他背部,令他的氣好喘勻些。
半晌,三皇子才緩了過來。他頗有些赫然地看着何昭君,輕聲道:“你那玉珏先前贈我時,道是你阿母予你未來郎婿之物。現下……可是因郎婿之事有了着落?”
他問得狀似不意,言語淡然,實則心頭一口氣繃得死緊,雙目定定看住何昭君,生怕聽漏了任何一個字。
何昭君被他這話問得一愣。按說,那玉珏是她求助于他時,相托的一個信物,絕不存在贈送之意。結果,現下被三皇子一說,搞得她好像做了什麼私相授受的事情來,真是天地良心!
何昭君一口氣沒提上來,伸手撫了撫自己心口,忍了幾息,才看向三皇子道:“殿下慎言。那時妾身無所長,為求殿下相諾,托與殿下的信物。殿下身份尊貴,龍章鳳姿,妾自知自身資質簡陋,實不敢心懷私念,更不敢贈與殿下此等定情之物。況當時殿下也與妾言明,切不可妄想三皇子妃之位。殿下之訓戒,妾日夜懸心,絕不敢有一絲妄念,還請殿下明鑒。”
何昭君一字一句說得又緩又慢,輕聲細語,無一句重話。
然而,三皇子聽在耳中,卻恍若面上被人哐哐掴了幾掌,兩頰又燥又熱。他心下澀然,一時都不敢再看何昭君,胸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各廂滋味真是難以言喻。
“我……我……我……”
他惶然張口,竟是說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再說下去,又見何昭君俏顔佚貌,神色淡然,眉目間堅定地帶着三分冷意,似下了決心要與自己劃清界限。
三皇子當即眸色顫顫,慌了一瞬,隻半息時間便把心一橫,上前抓了何昭君的手握在掌心,誠懇道:“昭君,我那時少年意氣,一時枉語罷了,絕無訓戒之意,你千萬不要誤會,我……”
何昭君大驚,怎料得三皇子如此沖動。又見他面色惶急,雙目微紅,那神情明晃晃便是要定論之色。
倘若三皇子現下坦露心迹,莫說她當面拒絕場面如何尴尬,往後更是不知何家人要如何面對這位未來儲君。
因此,何昭君當機立斷,絕不能讓三皇子将話說完。
于是,她使勁兒一擰,将手從三皇子掌中扯回,随即退步俯身行禮,肅然冷聲道:“殿下,妾感念殿下恩德,現已達成所願。那玉珏于殿下不過一庸碌之物,殿下之身份,所見寶物不知凡幾,妾那玉珏根本不值一提。不過是故人之物,妾懇請殿下念妾一片孝心,早日退與妾!”
說罷,她慌忙跑了幾步推開房門,令明亮的光線照進屋來。
“殿下身份貴重,妾如此與殿下處于一室實是于理不合,妾這便退下了。”
說罷,她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很快,她纖細的背影便消失在院落的角門處。
之前若說是還存着遐思,方才何昭君的反應可以說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三皇子,她确實無心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