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君一時無言,隻想着昨日與他那般言說,現下這麼快竟然又見了面,真是好生尴尬。甚至自己都沒有想好要如何再次面對他,他竟然這般快地又再次出現了。也不是沒想過再見面,他會是怎樣的反應?或許淡漠疏離,又或許惱羞成怒,但眼下他這倒是……好似無事?
何昭君含着訝異和些許不可置信,糾結了片刻,走到了車窗處。此時的車窗還是閉着的,何昭君擡手在車窗棂處輕輕敲了敲,道:“不勞煩殿下了,妾已備了車,待會兒就到了。”
三皇子聞言直接推開了窗,又是一笑,道:“安排給你的馬車臨時被黑甲衛征用了,所以我這才特意來接你的。”
何昭君張口怔了怔,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婆子婢女,才道:“如此,有勞殿下了。”
那婢女聞言,趕緊起了身,攙扶着何昭君踩着矮凳上了車,然後自己也跟在後面上了車。
餘下的婆子與馭夫一同收了矮凳,将車門合上。二人一左一右坐于車沿,馭夫趕了馬兒,這才出發。
三皇子雖是穿着如素常服,但到底氣質淩然,身份又高貴。何昭君身邊的婢女被被這氣勢壓得不敢擡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何昭君戴着幕籬,隔着層紗看三皇子,有些朦朦胧胧的,看不十分真切,但三皇子面上确實并無惱色。
何昭君此時心下也忐忑,雙手在闊袖底下互扭着。
車内無比的安靜,倒襯着車外的喧嘩格外響亮。
不一會兒,馬車駛入了鬧區,三皇子興緻頗好,開着窗子與何昭君做着介紹,一路又時不時地問着她的喜好,明顯地沒話找話。
此事若旁人做來,多半不免聒噪。但三皇子容貌清雅,吐字如玉,加之素有皇室氣度,一舉一動之間宛若清風過竹,那街邊的攤販瑣事經他一番點評,倒如仙人點化一般,平地添了一層意境。
因車窗大敞之故,何昭君與三皇子二人皆可視街外之景,而外人也可以窺得二人。無意經過的路人瞧見了三皇子此等金質玉相的少年,少不得要多看幾眼,更有那大膽的少女嬉笑着朝着車内投擲晨起新采的鮮花和果子,引得好事者哄起。
一大早的,倒是好不熱鬧。
此等景象之前在都城,也就是袁善見有此等優待。倒是不知三皇子如今竟然也有如此待遇。
何昭君心下覺得新奇有趣,不由好奇朝三皇子看去。見他先是一愣,随即便皺起眉來。
身為男子,大丈夫當以功勳論,美色禍人……算個什麼事兒?
原本因着對上何昭君的那三分悅色,即刻化作冰封冷冽,一貫以來的皇族霸氣頃刻威懾開來,看得車窗外那小女娘心頭一緊。
“殿下,我們這是要去哪兒?”眼見三皇子要發作,何昭君趕緊出聲轉移了話題。
三皇子聽得何昭君溫柔的聲音,乍氣的怒意頃刻間又收斂了下去。他低頭看了眼落在腿上的鮮花,伸手一撫便掃到了腳下。然後,擡起頭來,目色和煦地看向何昭君。
“前頭那家桂花糖餅很是出名。都說女娘一般喜愛甜食,昭君,你要不要嘗嘗?”三皇子指着前頭一處糕餅鋪子道。
何昭君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那糕餅鋪子前果然圍滿了人,隻見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婦人穿梭其間,很是熱絡。
“嗯。”何昭君欣然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三皇子眼下這般反應,想必是沒有計較昨日之事,那這個臉面她總是要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