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後不由看了他一眼,文帝突然握住了越後的手,道:“阿姮,直至今日朕也一直覺得當初許多事情委曲了你。故而一直也想着補償于你。何家那個女娘朕也着人打聽過了。說句心裡話,朕其實,并不是很滿意。那女娘性子孤僻,又生得傲慢,早年與樓家退了親。後來倒是聽說收斂了些,但是現下到底是何模樣,朕還是覺着眼見為實的好。老三這會子上了心,朕估摸着是因着在馮翊郡,那女娘救了他一命。那女娘出身将門,能有此俠肝義膽,确實難得。但這卻未必能做得好太子妃,日後更是一國之母。這少年人一時心動,朕也能理解。朕隻是擔心,這天長日久,若性子本身就不合,隻怕……”
越後聞言,并未馬上回應,而是看了看文帝的臉色,才緩緩開口道:“那陛下心中可是有合适的人選?”
文帝錯愕地看向越後,随即又笑了起來。
二人少年夫妻,至今已相伴多年,身側之人冰雪聰明,他又如何不知。
然而,對上越姮格外平靜的目光,文帝到了嘴邊的那個“陳”字又咽了下去。他心底,确實是中意陳太師之女的。且不論這些第一才女的名頭,單陳太師乃文臣一派,便是他接下來想要平衡朝堂的重點。現下百廢待興,武将重于文臣,但開國難,建國亦難。若無文臣開道,隻任由武将做大,這未來朝堂當真是岌岌可危。
所以,若有得選,下一任皇後,他希望出身文臣之家。
夫妻多年,越後并非完全不清楚文帝心中所思。但對于文子端,她心中的感情卻是特殊了。除了作為她的親生兒子外,事實上,文子端争奪太子之位一事,也是為了她争取了日後的一線生機。
她本人并非一位野心勃勃的後妃,隻是當年世事難料。倘若時光倒流,再重來過,倘若她知道文帝有一日會登上這至尊之位,她未必會選擇同他成婚。但,往事已不可追。她清心寡欲地不去想那些事情,好在宣皇後生性也豁達,二人在後宮并未相互為難。論家族背景,她比不過宣皇後,現下有的也不過隻是文帝的盛寵。曾有人問過,若是文帝先她一步早登極樂,她又當如何?又當如何呢?不過是一個不敢病不能病隻能死去的太妃罷了。文帝對她雖是盛寵,可她始終并無根基,隻如一朵好看的浮萍花飄在水面。待得有一日這水渠不再,這浮萍花自然也隻能萎靡死去。
然,現在的太子是她的親子,倘若日後文子端能坐穩這個位置,她的命運自又是不同。
是以,文雖能治國,可武才宜安邦。那何家有自家部曲,現在更是有五子可帶兵。假以時日好好運作,當能與之前有從龍之功的武将抗衡,又可算是自己培養的武将力量。更何況,那何娘子又是子端心之所系……
不過,這些思慮自然說不得,也不能說。
越後隻是無比平靜地看着文帝,似乎是在等他的指令。仿佛隻要他說出來,她必會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