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如狂風呼嘯過境，何昭君在這一刻忽然看見了上一世的程少商。

彼時，程少商哭天搶地的找着程将軍，淩不疑不離不棄地守着程少商……

有時，何昭君也在想。能得這樣的權貴青眼何其有幸，否則這時連個可求的人都沒有。

可……這樣強勢的姻緣，真的會幸福嗎？

然而，上一世的程少商與淩不疑最終舉案齊眉，成就了一段佳話。

何昭君忽然收回了目光，垂頭看着自己淋濕的衣衫和冰涼的手指。

她沒有信心……

甚至，連她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還是對文子端沒有信心，亦或者都有。

文子端如此明火執仗地逼她，為了何家，她遲早也要低這個頭。

但……人活一世，她什麼時候才能為自己真正的活一次嗎？

“子晟。”蔡雲書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口，然而，他并不看向淩不疑，而是目光直接轉向何昭君，“安成君，可否借一步說話。”

何昭君下意識點點頭，跟着蔡雲書往外走。

淩不疑瞥了一眼梁邱起，梁邱起點了點頭，馬上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蔡雲書帶着何昭君走到了另一旁一個僻靜的屋子裡，輕歎了一聲。

“安成君，眼下，恐我也不能再幫你什麼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多給你争取些時間，我想，或許你此刻最需要的，是一個人靜靜地想清楚。”

何昭君難得露出脆弱又無助的眼神，看向蔡雲書。

“蔡公子，倘若……是雲錦遇到這種事情，你會如何？”

蔡雲書愣了愣，随即又沉下神色，認真地思考起來。

“倘若……”蔡雲書沉思道，“安成君，我不想騙你。倘若是我小妹，我決計不會同意這門親事，我小妹心思單純，上一世便是袁善見那麼一個死局都未能走出來，何況皇家這等龍潭虎穴。可……你卻是不同的，倘若你是我小妹，我想，我或許會建議你不妨一試。子端上一世确實是妻妾成群，但看看陳皇後的結局，無論如何，他總歸是給了她一個正妻的尊榮。他與陳皇後的結合，你或許并不清楚，但是我卻知道，絕無情愛的成分。想來對一個聯姻的女子都能得以善終，我想，這一世他出現了這等變數，何娘子反正已是絕境，為何不放手一搏？”

“我……我隻是不相信人性罷了。”何昭君苦笑一聲，“放手一搏？你說得倒是輕巧。我們女子不比男子，成婚一事何等重要。你們男子倘若娶妻不滿，還可納妾。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蔡雲書點點頭，頗有些為難地看向何昭君。

“可是……安成君，你狠得下心丢下你的家人不管麼？蔡某确實無法設身處地地把自己當做女子想，可眼下，以蔡某對何娘子的了解，或許何娘子并沒有其他的選擇。既如此，為何不把事情往好處想想。或許以何娘子的判斷，皇家當然不是最好的婚嫁之選，可倘若眼下隻有這條路可走，何娘子便要就此放棄嗎？”

這一瞬，何昭君再也忍不住，嗚咽一聲哭了出來。

“為何……為何我的人生這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