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程少商還絮絮在說些什麼,何昭君已然聽不見了,隻是木然地點了點頭。
“昭君阿姊。”程少商折身又走了回來,“其實,我一直以為,幸福不應該隻有一種樣子。我常想,倘若我遇到的不是阿垚,或者是别人,我一樣也會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的。”
“倘若不是阿垚……”何昭君上前一把抓住程少商,“可……若不是阿垚,便是淩不疑,你同淩不疑過的日子,同阿垚過的日子,能是同一種日子嗎?”
程少商一愣,自是不知上一世與淩不疑的情緣,故而十分惱怒。
“昭君阿姊慎言,我與阿垚已然定親,怎可再攀扯淩将軍?”
何昭君死死拽住程少商,雙目瞠然,幾乎入了魔。
“好,那不是淩不疑,又亦或是袁善見,你以為,你同阿垚過的日子,和他們過的是同一種日子嗎?”
程少商被抓得緊,吃疼得一把甩開何昭君,怒道:“昭君阿姊莫要血口噴人,與袁公子又是何幹?”
說罷,程少商轉身離去。然則,走了兩步,又驚覺何昭君似乎狀态有些不對,加之方才心中郁結并未消解,于是又折回身去。
“與不同的人,自不可能過同一種日子。可難道這世上的幸福,便隻能長成一種模樣嗎?天上的月亮尚有陰晴圓缺,阿姊不妨心胸開闊些,且看看人間百态!”
一席話把何昭君戳得心窩子疼,一時竟接不上話來,隻愣愣看着程少商氣呼呼遠去的背影。
然而,程少商一席話卻醍醐灌頂,令何昭君反複回想。
上一世,程少商确實如她所言,即便未能同樓垚在一起,也在人生每艱難的一步,都做出了自己想要的選擇。選不了最想要的,那便選次想要的。總歸,在有限的人生裡,去做自己能争取到的事情。
正如蔡雲書所言,她此刻仍有選擇,犧牲家人,亦或是犧牲自己?
天上的積雲漸漸散開,天空的藍色也依稀透了出來,隐約還有幾許日光。
何昭君眼中的淚也止了,她倚着門檻,擡頭看着漸漸要晴了的天。不遠處,傳來絲絲縷縷程少商同淩不疑的對話聲,這樣空曠的院子,還能聽到些許聲響,可見并不是什麼私事。何昭君想着,不由輕歎了一聲。忽而又自嘲地笑了笑。
尚難自渡,竟還有心思感慨旁人。
想着,她動了動腳踝,往院中走去。一直侯在院子裡的梁邱起走了過來,等着何昭君吩咐。何昭君卻是轉過身,對着程少商所在的地方行了個禮。
“多謝了,少商妹妹。”說罷,何昭君轉過臉對梁邱起道,“勞煩将軍送我去太子府。”
梁邱起似早在意料之中,他點了點頭,一招手,早已備好的車馬已經到了跟前。
何昭君又朝着淩不疑的方向拜了拜,這才起身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