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手上的那一點小傷,我被無情地剝奪了參與所有家務的權力。
我覺得這很不民主,試圖向某人抗争,但那家夥居然擺出了一副這件事上我就是要獨/裁你能把我怎麼樣的嘴臉,把我趕出了廚房。
于是我隻能拿着逗貓棒,坐在地毯上百無聊賴地看着多巴胺上蹿下跳。
“還在生氣嗎?”
把菜端上桌的時候,諸伏景光忽然開口。
我說我能生什麼氣啊,受傷也是我自己不注意,而且你不是為我好嗎我有什麼立場生氣啊,反正這個家裡已經沒我說話的份了,我的地位都快和多巴胺在同一水平線上了——诶诶多巴胺你不許上桌!
一面說着,我一面把貓貓祟祟試圖對那一鍋鲫魚豆腐湯下手的多巴胺扔到了地上,眼睛都沒往諸伏景光的方向轉一下。
下一瞬,臉上忽然傳來了溫熱的觸感。
那是某人把手指抵在了我的頰側。
“看來這一次超生氣呀。”
我側過頭,對着他的手指咬了一口。
“……都說了沒有!”
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點氣的。
我也承認,這股火氣來得相當不講道理。
按說沒人會因為工作量減少或者被保護而生氣,可是我卻莫名産生了一種危機。
一種不被需要的危機,一種逐漸失去獨立處理問題的能力的危機。
溫柔與照顧是會腐蝕人的意志的。
如果是獨居的時候,這點小傷根本沒什麼大不了,不會影響生活中的任何事,甚至不會被注意到。
可當它被注意到了,被好好照顧了,就會讓人忍不住地産生一種心安理得的逃避想法。
反正就算什麼也不去做,也會有人把我照顧得很好。
受傷的時候是這樣,那身體稍微疲憊的時候呢?因為懶惰而不想動彈的時候呢?
他會無條件地幫我做任何事。
他也可以任由我盡情依賴。
但我不能放任自己。
我當然從來都沒有過要和他分開的想法,但我知道,就算是關系最親密的人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身邊。
就像撿到多巴胺的時候那樣,因為工作而無法第一時間出現的情況才是大多數。
我需不需要獨自面對問題是一回事,有沒有那種能力是另外一回事。
哪怕是針對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所以——
“總之我決定多點亮一點技能。”
我宣布了我的決定:
“——我打算去考個駕照。”
其實我考過駕照。
那個時候我家裡還沒出事,我也才滿十八歲,正興緻勃勃地描摹着出國以後的美好未來。
我媽不知道聽誰說了在日本考駕照要比在國内貴十倍,但如果在國内考完再去日本換證就會便宜很多。
我爸也深表贊同,并大手一揮地表示省下的錢完全可以加在買車的經費裡。
在兩個大人的撺掇下,來日本之前的那段時間裡,我飽受了駕校的毒打,終于在出國前一個星期順利下證——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到了日本我才發現 ,想要換證是需要駕駛經驗的!
而這個駕駛經驗看的是拿證之後在國内生活的時長,需要滿至少三個月。
然而我拿證就直接跑過來了,後來家裡出了事,處理好之後我就再沒怎麼回去過,自然也湊不齊三個月那麼久。
更重要的是,經過這麼長時間,我早就把在駕校學的東西還給教練了,日本和國内駕駛席又完全相反,與其折騰換證,不如從頭學起。
畢竟我也不是那個會因為幾十萬日元望而卻步的窮學生了。
日本的駕校分為合宿和通學兩種,合宿的駕校一般都在比較偏遠的地方,集中學習十幾天就能下證,價格也普遍要低一點。
不過我手裡還有店要經營,當然不可能一下去合宿半個月,于是自然選擇了通學。
去駕校報到的那天,正好是黃金周結束後的一個工作日。
日本五月後半到七月前半公共假期最少,也自然是駕校比較清閑的時候。
這個時間假期比較便宜,而且按說不太可能遇到熟人。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但衆所周知,理論和實際總有出入。
當我走進學科教室、看到某位應該在學校的高中生的時候,隻覺得眼前一黑。
……完蛋,我怎麼忘了工藤新一這家夥他今年剛好滿十八歲啊!
工藤新一在看到我的瞬間也變了臉色,他幾乎是本能地撐開學科課本,整個人嗖的一下縮了下去。
不是,你以為你還是柯南那個size嗎?區區一本書怎麼遮得住你啊名偵探!
既然人家想躲,我也不打算湊上去礙眼。
我原本打算假裝不認識他地坐到教室的另一個角落,但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名偵探從書後面探出兩隻眼睛,悄悄向我招手,示意我過去。
……所以名偵探你到底想怎麼樣呢?
唉,反正來都來了,想躲大概也躲不開。
我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硬着頭皮坐到了工藤新一旁邊的位置。
然後我就知道他為什麼表現得這麼奇怪了。
——大偵探,你怎麼逃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