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南朝北,離宮向坎,取“陽盡陰生”之意。
祭壇的方位,反了。
“喂。”顔一初不忘嘲諷黍珠子,“他們懂的,好像比你稍微多一點。”
黍珠子沉默了一瞬:“這我也會。隻是他的孩子壓根沒事,再厲害的也用不着。”
那鬼隻是想報仇,不會傷害無辜的孩子,索的是光頭的命。小孩兒用不着黍珠子保護,光頭配不上黍珠子保護,自然用不着。
“那倒也是。”
可不管怎麼說,黍珠子什麼都不會,還騙了對方的錢。
顔一初想了想:“你真的會驅鬼?”
“我會見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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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子提了隻黑公雞進來:“大哥,黑公雞準備好了。”
的确是剛準備好的,黑公雞的脖子上一道豁口,還在往下滴血,公雞的翅膀、爪子還在撲騰。
“幹的什麼事!”光頭給了東子一腳,罵罵咧咧,“血滴了一路,沒處理幹淨,祭鬼出了問題我先找你算賬!”
東子結結實實扛了一腳,急忙把黑公雞放在祭台前面,又找了塊破布,跪在地上把從門口到祭台的一路血點擦幹淨。
“成不了。”
黍珠子沒聽清:“什麼?”
顔一初歎了口氣:“他們的祭鬼,成不了。祭壇的方位不對,禁燃檀香,酆都令旗的旗杆要用百年槐木,孽鏡台的鏡面需往外傾斜45度,不能對着主壇神像。這裡雖然沒有神像,但是主壇對着我們,鏡中成像就有我們。”
黍珠子順着看過去,果然在孽鏡台看見了兩個人影。
兩個……人影?
黍珠子定睛一看,孽鏡台裡,赫然隻有他自己,還有一同被綁來小孩兒的半隻背影。
“……你不是人啊?”
顔一初:“……”
壞了。
變形者修煉到一定境界才能化成自己的人形,也就是和世上的其他人一樣,有形體、有溫度、有靈魂,能在人和氣之間靈活轉化。
但他現在的人形是化來的,形體、溫度都是他化出來的,歸根結底,是假的,是幻相。
孽鏡台能夠照出鬼魂生前所做的惡事,使其原形畢露。
變形者無魂無魄,照不出他的罪惡,可卻能照出他的原形。
氣者,無形。
“噓——”
顔一初壓低聲音,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孩兒。小孩兒倒是心大,聽顔一初的,腦袋一點一點,已經快睡着了。
黍珠子也放低聲音:“既然你不是人,怎麼老實被抓?”
“這不是帶了個孩子嗎。”
顔一初也想跑,可他怕吓着這個孩子。
“現在孩子睡了,你可以試試。”
“來不及了。”
還不等顔一初化回原形,他們已經開始做法了。
祭台前的檀香被點燃,忽然爆出火星,陡然變得刺鼻。
銅爐裡升起的煙柱在半空打了個旋,被門外灌入的黑風撕得粉碎。
風還裹着腐葉、陳年紙灰與水腥氣。
窗棂上的蛛網簌簌顫動,檐角銅鈴發出細碎的嗚咽。
刹那間,緊閉的大門突然發出朽骨斷裂般的刺耳聲響。
月光潑在地上,照見地上未被擦拭幹淨的血迹。那些暗紅的血并非向下墜落,反而沿着門框詭谲地向上蠕行,附在牆上,像在織一張細密的網,以待将廟裡的人一網打盡。
東子瑟縮在光頭身後:“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光頭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這都是薛亮教他的。薛亮說,拿生魂祭鬼,鬼收了他的好處,就不會再找他的麻煩了。他自己什麼都不懂,看着一陣詭異的風刮開了廟門,又把立在四周的皤布卷到地上,心裡犯怵。
“薛亮,你說話啊,不是拿他們祭鬼嗎,現在究竟怎麼回事?”
這些,也都是薛亮看些老書學來的,學得不精,現在究竟怎麼一回事,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了那兩萬塊錢,他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忽悠:“陳哥,現在是正常現象,引來鬼,才能祭鬼。陳哥,您先在這裡看着,我去車裡拿點辟邪的東西來。”
聽到“引來鬼”,光頭也害怕了,和東子抱作一團,卻還要裝出大哥鎮定的氣勢來。
“快去,快去!”
薛亮逃開,可破廟裡的異常并未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來了。”
“誰?”
話剛問出口,不等顔一初回答,黍珠子已經看見了來物。
一個穿着破爛,黑發披肩,被水浸濕的女人從門外爬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