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後花園裡頭有假山,假山下頭有一男一女。
李姝輕咬着唇,眼淚一串串落下,她卻極力克制着不讓自己哭出聲,“易舟哥哥……”
李姝是趙易舟的遠房表妹,母親去得早,在府中不受父親與繼母待見。
李夫人是個良善的,受不了曾經笑着喚她姨母的姑娘被日日折磨,七年前把,李姝接到伯爵府當成親閨女對待。
要說在伯爵府對她最好的,除了姨母就是表哥了,少女的心思熱烈卻少了些勇敢,李姝自知對趙易舟動了情,卻明白自己的身份配不上。
姨母對她極好的,她怎麼可以同表哥有什麼首尾,那段時間她總躲着趙易舟。
哪料被那混不吝的看破,還揚言說,若是李姝執意躲着,他就去請李泱做主。
那是三年前,還沒有如今這樁婚事。
心愛的女子在他眼前哭成淚人,趙易舟心裡亦難受,他攥成拳的五指松開,顫抖着撫上李姝的臉頰為她擦淚。
他言語極盡溫柔,語氣比漫天飄着的雪還輕還柔,“姝兒不哭,是我無用……”
“不是你的錯,是姝兒身份不夠,若我也是朝中重臣的女兒,便沒人能拆散我們了。”
李姝愈發哭得兇了,“姝兒自知配不上易舟哥哥,今後我們還是莫要聯系了。”
她從未說過這樣重的話,這是被趙易舟傷到自尊。
趙易舟卻不懂,距離婚期還有三月,她不想争取,卻隻想分手。
說什麼朝中重臣,他趙易舟是在意這些的人?
他眸中有些怒意還帶着不解,“姝兒,在你心中我是這樣的人?”
“你不是這樣的人,可自定親以來,你可有找姨母解釋過半句,那在你心中我是什麼樣的人?”
“那魏國公府的小姐是千金之軀,而我隻是李家旁支的女兒,我知曉,你娶她對你助益匪淺,而我什麼用都沒有。”
李姝的話越說越重,眼淚從她眼眶滑落連成線,趙易舟慌了神,他擡手握着李姝的肩,“你在胡說什麼?”
一句話算不得輕卻也不重,趙易舟繼續解釋道:“你怎知我沒尋過母親,我好壞都講與她聽了,可我的心意哪裡比得上伯爵府的未來?”
伯爵府的公子頭一次體會到委屈是什麼滋味,自己鬧過反抗過,可到面前人眼裡,他竟是什麼都不曾做的負心漢。
自己的委屈算不得什麼,因為心疼李姝的情緒占據大多數,她的淚幾乎連成線的落,趙易舟擦不過來,眼眶也跟着紅。
“姝兒,你不要哭,我去求祖母,祖母一向疼我,定會同意的。”
趙易舟講了半天,李姝自己也懂,他們之間感情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橫在他們面前的,是整個伯爵府乃至李氏一族。
李姝慢慢的冷靜,眼淚不再落下,她合着眼問,“國公府的小姐,對你可有情?”
趙易舟想也不想便答,“我同她不過一面之緣,哪裡有情?”
李姝睜眸點頭,趙易舟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說,卻沒來由的起了個話頭,“你莫要去尋祖母。”
老夫人活了大半輩子,如今自然是為整個伯爵府考慮,哪裡顧得上衆多孫兒孫女的男女私情,即便趙易舟再如何受寵,也無濟于事。
趙易舟問,“為何?你要放棄了?姝兒,總會有辦法的!”
“表哥,你且先回房吧,容我好生琢磨一下。”
兩人各自回房,李姝讓婢女倒了一杯茶,她品了兩口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無限種的可能在她腦中浮現,自母親去後,父親對她疏于管教,疼愛更是沒有,繼母動辄打罵,府中弟妹欺負。
如今在伯爵府雖有表小姐的身份,可她的身份擺在那裡,今後議親即便對方再如何優秀也是比不上趙易舟的。
思來想去,李姝明白最好的歸宿便是嫁給趙易舟。從前沒有感情便罷了,如今既有了感情,她當然要為自己争取。
好日子過得久了,誰也不想再回到那昏暗的世界裡頭去。
魏國公的孫女,自然是不缺好親事的,伯爵府的公子配不上她。
李姝又抿一口茶,心道:即便她做了什麼,也算不得棒打鴛鴦。
“琥珀,你去取紙筆過來。”
臘月十六,凝雨翩跹下着,宋樂栖心不靜,入夜後常在夢中見到那心心念念的人,想要退親的心思不斷叫嚣,她抑制不住,生怕自己一個沖動做錯事情,手中正在繡的帕子是打發時間也是靜心的東西。
屋子裡悶,宋樂栖讓人搬了桌椅在門口,她便在門口繡帕子,外頭的風景盡收眼底,這時府中一名丫鬟手裡拿着什麼東西跑來。
丫鬟把東西遞給她,“小姐,有您的信。”
宋樂栖心底納悶,她将帕子擱在桌上擡手去接,信紙展開,原是李夫人邀她兩日後去食鼎軒小聚。
她看完信又折起來,身後的阿福也好奇,誰會給她寫信,便問,“小姐,誰的信?”
宋樂栖屏退方才送信的丫鬟,信紙被擱在一旁,她又拿起帕子輕聲道:“是李夫人。”
“李夫人?她為何給您寫信啊,前幾日不是剛帶着二公子來拜訪過?”
宋樂栖聞言一頓,是啊,李夫人可是才帶着二公子來府上拜訪過,即便李泱是她未來婆母,也不至于見的這麼勤。
宋樂栖的杏眼彎起,她輕笑一聲,“那就不是李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