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袅走在路上,月光灑在她的肩頭,她低頭不自覺地笑出了聲。
像她這樣,從小到大,做事一闆一眼的乖寶寶,竟然會為了房租而躲着房東。
在她小的時候,這是非常難以想象的事。
早知道長大這樣痛苦,她就不長大了。
如果能一直保持小孩子的狀态就好了,春天隻要一條裙子,夏天隻要一支雪糕,秋天隻要一碗糖梨水,冬天隻要一塊烤紅薯。
隻是這些簡單到極緻的東西,就能把她哄得好開心。
不像現在的她,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沒有。
溫袅在萬念俱灰之下,翻越了柏油路旁的護欄,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江邊。
她想吹吹海風。
夜很濃,風很重,吹得她的衣服鼓了起來,幾乎要将沙灘上小小一隻的她,吹向波濤洶湧的大海裡。
她坐在沙灘上,任由潮水打濕衣服。
渾身浸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不敢死,又活不下去,這就是她現在的狀态。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麼會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明明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努力,很用心。
可還是落了個走投無路的下場。
眼前漆黑一片的大海被瞬間照亮,溫袅想,大概是有車在柏油路上轉彎。
不過,司機的技術大概不是很好,這道彎轉了這麼長時間。
怎麼都轉不過來,就那樣一直照着眼前的海面。
她像是在T台上走秀一般,所有的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可惜她是坐着的,衣服被她裹得緊緊的,縮成了一小團,身形狼狽到了極點。
不知道是不是溫袅的錯覺,她覺得眼前的海水,似乎在退潮。
退的很急很快,好像前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它。
可是,大海的前面,隻有她,沒有别人。
陸修慈從邁巴赫上下來,接過保镖手上的大衣,翻越過柏油路的圍擋,走到他落魄無依的小妻子面前。
溫袅看着眼前的人,有過一瞬間的恍神。
不知道是不是身後燈光的加成,眼前的男人,竟然出奇地俊美冷毅,周身的氣質疏離而冷淡。
跟她晚上躲在被窩裡,看的那些浮誇又美好的小說裡所描寫的一樣,原來現實裡真的有長得這樣好看的人。
就是……感覺對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她仰起頭望着對方,眼睛裡因為蓄着淚水,看起來亮晶晶的,小聲地說道:“我,我擋到你看海了嗎?如果擋到了,我會躲開,很抱歉。”
陸修慈疲倦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慘淡的諷笑,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中,夾雜着幾分無奈和輕嘲:“不是告訴過你,飛機晚點,不用等我,自己早點休息嗎?”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等不到我回家,就坐在這裡哭,故意等我忙完工作來哄你。溫袅,你還要玩多少次這樣的把戲?”
溫袅愣住了,天啊,天地良心!
她完全不認識眼前的這個人,他到底為什麼一上來就對她一通訓?
雖然他的語氣并不嚴厲,可任誰聽起來,這就是在訓她啊!
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招來了一個又一個瘋子?
大半夜,自己想安靜一會兒都不行。
他是來幹嘛的?
溫袅有點兒不開心,但又有點不敢表露出來,隻能窩窩囊囊地小聲問他:“請問,您哪位?”
陸修慈看了一眼遠處的沙灘,内心的不滿随着目光的眺望,被他扔去了很遠的地方。
他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最後認命般地将手裡的衣服,俯下身披在了她的身上:“不要再對我鬧脾氣了,我說過,我現在很忙。一下飛機就來這裡找你,已經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溫袅吓傻了。
她害怕這突如其來的溫暖,更害怕這份莫名其妙的溫暖,會不會突然演變成什麼别的可怕的東西!
特别是,在經曆了被精神崩潰的宋清暴打之後。
溫袅将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虔誠地雙手舉過頭頂:“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認識您!雖然您知道我的名字,但是,真的不是認錯人了嗎?”
陸修慈沉聲道:“打開你的手機。”
溫袅怯怯地搖頭:“不行。”
打開手機,她就會看到房東發來的信息,房東可能還會給她打電話。
而她沒辦法如實告知,自己如今的窘迫狀況。
因為,她沒有信心說服房東,能再寬限她一兩個月,甚至更久……
她的前途,就跟夜裡的大海一樣,不能說是黯淡,隻能說是烏漆嘛黑的。
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她也不知道,在有了去陸氏集團鬧事的前科後,自己還能不能找到工作。
欠同事的那些錢要怎麼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