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早,你有事瞞我。”柴忻然坐直身子,指尖有節奏地敲擊方向盤,發出清脆的“哒哒”聲。
“哪、哪有!”季海早抓過紙巾胡亂擦着額角的汗,安全帶不知何時被她攥成一團,勒得掌心發紅。
“真沒事?”
“真沒事!快走快走!”
“先松手。”柴忻然指了指她緊攥安全帶的手,“它快被你勒得喘不上氣了。”
季海早剛松開手,回彈的安全帶“啪”地拍在她肩膀上。
“包給我。”柴忻然伸手。
季海早暗暗松了口氣,摘下粉色挎包遞過去,嘴裡念叨着:“包裡的紅棗快吃完了,還請同學喝了飲料,大家相處得挺融洽……”
話沒說完,就看見柴忻然拉開挎包内袋,摸出個錢包。
“果然是她。”柴忻然喃喃道。
季海早定睛看去,柴忻然指尖捏着張照片。
照片裡得人穿着黑色長棉襖,半倚在公園長椅上。
陽光斜斜地灑下來,給她周身鍍了層柔光。
雖然隻露出側臉,但是很明顯就能看出,那是甯溪晚。
季海早手疾眼快地搶過照片,重新放進錢包夾層。
柴忻然見狀,挑眉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舊情人重逢,什麼滋味?”
車裡的冷氣“呼呼”地從出風口湧出,季海早卻覺得脖頸發燙,她扯了扯衣領:“别亂說,都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她把風口轉向自己,聲音不自覺低落下來。
柴忻然拍了拍她肩膀,從座椅後背抽出個文件夾,臉上恢複正經的神情:“那咱就不想了,看看這個吧。”
季海早迫不及待翻開,最上面是張照片,穿牛仔褲T恤的女人正大步走進西九龍總區警察總部。
往下翻,全是她出入不同場所的畫面:有時獨來獨往,有時身邊跟着一兩個人,還有不少在店鋪買煙的場景。
文件夾裡密密麻麻的時間表,詳細記錄着駱如風的日常。
季海早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啪”地合上文件夾揉了揉眉心:“這是她到港城全部的行蹤?”
“沒錯。”柴忻然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扶手上,“進警校三個月沒出來,結業後就是兩點一線。外勤都是和同事一起,回了家基本不露面。”
紅燈亮起,車子穩穩停下。
柴忻然抽出張購買清單:“不過有個地方很可疑。”
季海早掃了眼,上面列着生活用品和各種香煙,其中長壽牌的數量格外多。
她又翻了翻行動記錄,發現個規律,駱如風每次去新地方,必定會買包煙。
“可是駱如風不抽煙。”季海早攥着購物清單。
柴忻然敲了敲方向盤:“所以才不對勁。就算她突然染上煙瘾,一天一兩包的量,身上卻聞不到明顯煙味。”
她頓了頓,眼神變得犀利,“我反倒覺得,她身上的煙味更像是故意蹭上去的,為了掩蓋什麼。”
季海早盯着文件夾裡的照片,喃喃道:“買這麼多煙到底是為什麼?”
“暫時沒頭緒。”柴忻然聳聳肩,“但她的行為确實反常,或許你的懷疑是對的。”
季海早突然洩了氣,整個人癱在座椅上:“柴柴,那天……”
她聲音發顫,“是隊長和一瑾姐十周年紀念日,她說要求婚的。我從來沒見過隊長笑得那麼開心……可她的血,真的好燙。”
話音未落,右肩的舊傷突然刺痛起來。
季海早弓着身子,左手死死按住傷口,指甲幾乎掐進肉裡,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
記憶裡刺鼻的血腥味,刺骨的寒風,像潮水般湧來。
“小早!深呼吸!”柴忻然慌忙伸出手輕拍她的背,聲音帶着少見的慌亂。
季海早死死咬住嘴唇,在窒息般的疼痛中艱難調整呼吸,許久,那股鑽心的劇痛才慢慢消退。
柴忻然把車停在公寓樓下,側過頭問:“真不用我陪着?”
“不用,你趕緊回去上班。”季海早挎上包推開車門。
剛邁出步子,身後車窗搖下來,柴忻然的聲音追了上來:“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晚上帶你去吃大餐。”
她彎腰沖車裡擺擺手:“路上小心。”
看着紅色尾燈拐出小區大門,季海早才轉身往門廳走去。
這處中檔小區和柴忻然的跑車放在一起,确實顯得有些寒酸。
電梯門打開,季海早邁步走出,下意識往對門瞥了一眼。
駱如風家的大門緊閉着。
當初選這裡租房,就是為了方便監視。
畢竟同是哈城警局的同事,打着“相互照應”的旗号,就是駱如風也不會起疑。
熱水沖刷掉一身疲憊,季海早裹着浴巾踏出浴室,房間的冷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一頭紮進柔軟的被窩裡,緊繃的神經剛放松下來,困意就如潮水般湧來,沒一會兒便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