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謝謝你願意邀請我。”洛如冰一語雙關地說。
江寒雨沒有聽懂,但也不追問,隻是道,“你先松開我,這樣不方便用力。”
洛如冰聽話地松開了手,蹲在水池邊問,“洗這個做什麼?”
“炖湯。”江寒雨說。
這隻瓦罐,從她記事起就已經是家中的一員了,奶奶一直都是用它來炖湯,到底有沒有更好喝江寒雨不知道,但已經成了習慣,提到炖湯就是它。
“那我也來幫忙。”
江寒雨正要答應,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們都在這裡,攤子誰來看?”
洛如冰擡手拍了一下額頭。
她先是沉浸在被留下吃飯的喜悅中,不知不覺就跟着江寒雨進來了,之後注意力都放在了小院上,更是完全忘記了外面的攤子。
江寒雨看她一步三回頭,很不想出去的樣子,不由笑了一下。
笑完了,又微微出神。
洛如冰當然并不是第一個走進小院的人,在普通人裡,其實還是像楚夜那樣自說自話的人多,她們不會等待江寒雨的邀請,想進就進了。
但沖着外面那些薔薇來的人,注定隻能收獲失望。
江寒雨的小院一點都不夢幻,全是現實。
失望之後,當然也有人不肯死心,給她提了許多建議。比如楚夜就非常認真地規劃過,要如何将菜地改成花圃、小賣部改成花店。
但被江寒雨拒絕了。
她大概能猜到楚夜的想法,好歹是要帶出去見人的對象,就算隻是開店的,開個咖啡店、服裝店甚至文具店,聽起來都比小賣部體面多了。非要種地,那種花當然也比種菜更好聽、更有格調。
楚夜想改造的何止是菜圃和小賣部?
她簡直是想按照自己的幻想來改造江寒雨這個人。
可惜江寒雨冥頑不靈、油鹽不進,那之後楚夜就沒怎麼來找過她了。她還以為這一茬已經徹底過去,沒想到又冒出來一個洛如冰。
說實話,江寒雨有點看不清洛如冰到底想要什麼。
想不通的問題就不去想,江寒雨搖晃了一下腦袋,将這個念頭抛開。
還是繼續順其自然吧,也許有一天答案會自己浮出水面,又也許,在她得到答案之前,洛如冰就已經主動離開。
江寒雨将排骨放進瓦罐裡,再放上兩塊老姜,加水,開火。等水燒開了打掉血沫,再轉小火,之後就隻需要等待了。
她洗了手,來到外面,就見洛如冰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小馬紮上,給攤子上的商品按顔色排序——順便說一句,她今天換了一套很适合幹活的家居服,蜷縮着坐在攤位後面,看不出半點大佬的氣勢。
江寒雨看了一會兒,才走過去問,“有客人嗎?”
洛如冰搖搖頭。
江寒雨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裡面的人估計也走得差不多了,那我們也收攤吧。”
大集的第二天,人自然不如昨天多,散得也更早。
兩人一起收了攤子,江寒雨還上了一半的門闆,隻留一截櫃台,萬一有人臨時要買什麼,在這裡喊一聲裡面也能聽見。
至于她們,當然是去處理剩下的食材,該洗的洗,該切的切,該倒出來裝盤的裝盤。
等把這些都弄得差不多了,太陽也已經隐沒到了山的另一邊,隻留下半天被染成各種色彩的雲霞。
江寒雨從家裡搬出來一張方桌,放在院子裡,招呼洛如冰開飯。
用瓦罐小火炖湯的過程中,幾乎聞不到什麼香味,此刻揭開蓋子,被悶了多時的香氣擴散開來,更霸道、更誘人。
江寒雨先給洛如冰舀了一碗湯。
清亮的湯水,味道也是清淡的——江寒雨連鹽都沒放——但細品又會覺得滋味十足。
一碗湯喝完,洛如冰隻覺得渾身舒坦,“好喝。”
江寒雨彎了彎眼睛,将排骨湯倒出來,放在電磁爐上,開了火,很快鍋裡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蒸騰的水汽讓視野都變得朦胧了一些。
晚風拂動院子裡的植物,發出“沙沙”的聲響。
在這樣的環境裡,洛如冰感到自己好像也變成了一株植物,生平頭一次舒展開了所有枝條與葉片。
絢爛的雲霞在她們頭頂緩緩流動。
明天會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