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章魚弱被鳥欺,若是海裡的大型章魚,海鷗是萬萬不敢靠近,生怕一觸手就給它拽進海水裡。
那海鷗氣不過,叽叽喳喳叫着又往前,明顯比普通海鷗更大、更尖銳的喙對着玻璃瓶,連着啄好幾下,不僅沒有得逞,反倒撞得更疼,又叫了好幾聲。
黎安也不着急,這一天被追又被抓,心裡早憋了一口氣,如今終于瞧見一個能欺負的海鷗,終于有了一種自己也不是那麼弱的感覺。
她甚至伸出觸須,扯着自己眼睑,拋給海鷗一個白眼。
海鷗氣得不行,又拿黎安沒辦法,斜眼瞅着黎安,看她能在裡頭待多久。
而黎安不見半點擔憂,圓腦袋頂着瓶底,觸須往地面一踩,像個寄居蟹似的,邁着小步往前往跑,速度竟比之前還快些。
海鷗頓時傻眼,愣是看着黎安跑出一大截,才張着翅膀、踩着細腿,左搖右晃地追上去,緊接着白腦袋一壓,試圖從瓶口與地面縫隙啄進去。
絲毫沒有放松警惕的黎安,觸手一松,瓶口就落,隻聽見清脆的一聲“铛”,尖銳鳥嘴又撞在玻璃壁上。
黎安還嘚瑟似的回頭,又是一個鬼臉。
饒是海鷗,也被這家夥氣得炸毛。
于是,沙灘上就出現了一憤怒至極的海鷗,蹶着屁股、如雞啄米般,追着移動玻璃罐啄,而裡頭的小章魚可愛卻惡劣,隻要海鷗速度稍慢,它就轉身挑釁,一聲聲铛铛聲不斷響起,隐隐還能從長短不一的間奏中,聽出幾分節奏感。
直到黎安抵達一顆足球大小的椰子前,這音樂聲才出現片刻暫停。
小章魚不再往前走,反倒轉身看向海鷗,又是一個鬼臉,剛剛還在疑惑的海鷗又被氣到,惡狠狠就啄來。
而小章魚原地不動,隻腦袋一偏,玻璃瓶就傾斜向左,那鳥嘴頓時啄到椰子上,變成沉悶一聲“咚”。
海鷗更氣,越發快速地啄咬,可這一會連玻璃瓶都碰不到了,完全就打在椰子上。
咚咚咚聲中,寄居蟹小章魚又變成舞獅章魚,澄澈如寶石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
地上有椰子又如何,僅憑她自個可打不開,當然要借助一點點外力啦。
從睜開眼就屢遭打擊的黎安,終于在一隻海鷗身上,找到些許自信,心裡頭的郁悶稍緩,将玻璃瓶甩得更加起勁。
在黎安的不斷努力中,椰子殼終于裂開小口,椰汁也要湧出,吓得黎安連忙伸出觸手,将裂口轉往上,這危險的舉動還差點讓她被海鷗啄,多虧她反應快,直接就把罐松開,将自己一整個罩住。
既然已經得逞,它也不再挑釁,老老實實一縮,盯着海鷗啄玻璃。
也不擔心被撞破,黎安之前就發現,這罐罐看似是玻璃材質,卻堅固異常,墜海之後撞到無數碎片,還與礁石相撞,甚至上岸時被紀郁林一把拋上來,都不見它有絲毫裂痕,更何況是一個弱得不行的變異海鷗。
沒了黎安的挑釁,海鷗啄了一會就選擇放棄,頂着疼痛不已的喙,撲扇着翅膀就離去
黎安耐心等了一會,确定那家夥徹底走掉之後才将玻璃罐掀開,瓶口朝上,觸手貼着椰子,小心翼翼将裂口扒拉往下,汁液随之流淌向裡。
接完一瓶後,将椰子擺正,兩隻觸須将玻璃瓶舉到腦袋上,穩穩當當就往紀郁林那邊走。
中途還不忘再一次感慨,觸手多就是好,雖然斷了一條,但也綽綽有餘。
再一次回到原處,紀郁林仍然昏迷,之前的呢喃也停下,黎安用觸手碰了下,體溫比之前還要燙。
黎安心裡越發焦急,可取水容易,喂水卻成了大問題,再說一個椰子可沒多少汁液,要是浪費了,她可沒辦法再引來第二隻笨海鷗。
小章魚糾結了一會,用海水洗了下觸手,繼而伸進罐罐中,那玻璃裡的椰子汁頓時少了三分之一,而那條章魚須則水腫不少。
她不敢耽擱,急忙往紀郁林身上爬,而後觸須貼向發白薄唇,輕松就撬開唇齒,探向裡頭。
“水……”昏迷的人似有所感,又一次發出含糊的呢喃。
小章魚聽到這話,觸手也随之更伸進一點,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紀郁林,很是緊張。
快吸啊……
踩在脖頸的胖觸手不自覺用力,像小貓踩奶般一下又一下,留下淡淡紅印。
此刻的紅日已墜進海面,映出尾尾波光,映在紀郁林眉眼。
她生得好看,面容深邃、五官精緻,卻并非是極濃豔的長相,更透着瘦削的寡冷感。
即便狼狽至此,散落發絲粘在臉頰,蒼白膚色也染上不正常的紅,可骨子裡的清傲疏離卻不減,叫人想起泛黃宣紙上的白蘭花,就那麼一朵,别在幾筆勾出的細瘦枝幹上,壓得孤冷殘月也作陪襯。
可耐不住有的家夥惡劣,非把胭脂往白玉蘭上抹,紅印從脖頸到臉頰,連薄唇被觸須碾出幾分豔色。
“水……”被欺負慘了的人又在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