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昭那張很薄的嘴唇微微勾起,随後離開。
白玉擦着頭發的動作一頓,慢了一拍說道:“謝謝關心。”
因這周錦昭這句提醒,白玉仔細把頭發絲擦幹才躺到床上,他關上燈閉眼早早入睡。
第二天外面天色依然蒙蒙黑看不見光線的時候,白玉已經起床洗漱好。
李江水推門進來,正好看見白玉穿上外套,他笑眯眯地說道:“還沒等我過來,小玉這麼早就起來了啊。”
白玉點了點頭,他對于李江水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早已習慣,但還是不太能接受。
他委婉地提醒:“爸你下次進來時敲敲門或者提前喊我一聲。萬一我正好在換衣服,該多不方便。”
“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怕什麼。”李江水不為所動,避開這個話題,“快下去吧,今天上墳你幫着我一塊收拾。”
白玉抿了抿唇,無奈地跟在李江水身後。
樓下大廳開了盞昏黃的燈光,地闆上堆着滿滿當當的東西。
李江水不知道從哪兒拿來一個籮筐,一件件把東西往籮筐裡放,嘴裡同時還在念念有詞。
“現在冬天下面更冷,這雙棉鞋是我給安安新做的,一針一線都是親手縫的,穿起來特别暖和。還有這件棉襖,安安穿上去肯定合身又好看。”
“安安最喜歡吃紅燒排骨了,這是我半夜起來炖的,他一定能全部吃完。還有這個麻團,也是他喜歡吃的。”
白玉在一旁看得心裡不免感慨。
果然做父母的心裡就是挂念着孩子,把孩子放在心尖上。
他不由得回想起昨日去白家時的場景,這想法頓時又收了回去。世間沒那麼愛孩子的父母也是有的。
李江水把東西裝好後,在上面放了一大疊面額巨大的冥币,怕在半路掉下來,不放心地用力往框裡摁了摁。
接着他從偏屋裡又掏出好幾大袋金元寶,他拍了拍袋子,自豪地說道:“聽說在地下這玩意才值錢,我早就疊好了,指定不能讓安安缺錢花。”
白玉莞爾一笑:“爸,你想得真周到。”
見一切準備就緒,白玉主動走到籮筐前蹲下身,背好背帶,暗暗蓄力,結果壓根沒有起來,反而把肩膀磨得隐隐發痛。
籮筐一個晃蕩,幸好白玉及時伸回手把籮筐扶穩。
李江水吓得一個健步竄上去,伸手就把白玉拉起來:“行行行,你背不動這個,還是讓我來吧。你去提那幾袋元寶。”
他心疼地把有些偏了的冥币重新摞好。
然後熟練地背起籮筐,神情看不出絲毫吃力:“走吧,安安等咱們呢。他一定迫不及待看看我給他娶的媳婦。”
說完李江水笑了笑。
白玉拎起那幾袋元寶,跟在李江水身後出了門。
冬天天本來就亮得晚,加上他們起來很早,外頭依然是黑漆漆一片。
李江水在前頭打了個手電筒照着腳下的路。他們順着小路往山上走去。
“爸,注意腳下,小心别摔倒。”白玉全神貫注地盯着地面,這樣偏的小路還是他第一次走。
“我沒事,顧好你自己吧。”李江水背着個沉重的籮筐走得飛快,一點看不出在家病怏怏的模樣。
白玉不得不費力加快腳步跟上他。
冬日樹木光秃秃的,林間不知名的鳥發出幾聲咕咕聲,鞋子踩在幹枯的樹葉上發出咯吱咯吱。
白玉咽了口口水,莫名覺得此刻氛圍有那麼點詭異。他不敢多想,重新集中精神在趕路上。
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們終于到了地方。
李江水把籮筐放下,然後把手電筒遞給白玉:“你給我照着點亮兒。”
“好。”白玉應道。冬天的淩晨果然太冷了,他搓了搓纖細的手指,有些後悔沒帶手套出來了。
李江水又開始忙活起來,把他帶來的那些吃的鋪了個墊子全都擺放好,又倒上幾杯酒。
“安安,爸來看你了。你在下面要好好的,我不在身邊,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爸半夜親手給你做的。”李江水絮絮叨叨地說道,又擺上一雙筷子。
然後把酒繞着墳頭撒了一圈:“喝點酒吧,也好暖暖身體。”
說着說着李江水的話題就收不住了,一直說到小時候周家安發燒的時候把他心疼的不知道怎麼才好。
白玉站在一旁凍得瑟瑟發抖,他此刻已經顧不上害怕,手上拿着的手電筒照在地上的光圈忍不住也顫抖起來。
這時一陣冷風吹來,把剛才倒光酒的紙杯忽然吹到了李江水面前。
李江水滔滔不絕的話題一頓,摸了摸眼淚欣喜地說道:“安安,是你嗎?你喝完了酒了對不對?”
“對了,爸忘記給你介紹了。”李江水一把拉過來白玉,笑得眼角夾出褶子,“這是我給你娶的新媳婦,瞧瞧,長得多漂亮。”
他伸手拽了拽白玉示意道:“你跟安安也說說話。”
他神态這般煞有其事,仿佛周家安此刻真的站在他們面前。
“你…你好,我叫白玉,”白玉忍不住哆嗦幾下,手足無措地打了個招呼,“周家人對我都很好,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