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樓上白玉先去洗了個熱水澡,從浴室裡出來後瞥到床上又放着那件紅睡衣,擦着頭發的手頓時停在半空。
這件睡衣顔色特别鮮豔,他穿出去不太好意思,所以在來到周家幾天後他就收了起來。
然而每當他要睡覺的時候,這件紅色新婚睡衣總是會靜靜躺在床上。
白玉下意識以為是李江水進了他房間給他翻出來的。
他環顧四周,周圍和他洗澡之前沒什麼不同。如果是李江水的話,即使他在浴室也能聽見很大的開門聲,而且東西也不會這麼整齊。
但這件事除了李江水,白玉也想不到是誰做的。
他面上浮現出不解。
穿不穿這件睡衣對李江水就這麼重要嗎?
白玉垂下眼,抿了抿唇。想到李江水連他晚上睡覺穿什麼都要管,變得有點不高興。
于是白玉來到周家第一次叛逆了一回,他将紅睡衣收起來,放在衣櫃的最深處,上面有好幾層棉被和毯子。
這回李江水應該輕易翻不到了吧。
白玉換上他從白家帶回來的簡約睡衣,外面黑漆漆的,村子裡靜悄悄,但他這會兒卻沒有什麼睡意。
他坐在書桌前,自己又複盤了一遍白日裡的課,思考着哪裡還有不足的地方,明天要改正。
白玉沒有注意到,婚紗照上他貼在周家安臉上的那張格子紙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被揭開了。
周家安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顯得有點陰恻恻的。分明眼珠是盯着半空,但莫名好像在注視着白玉的一切。
“周錦昭!周錦昭!”夜深人靜的時候,院口突然傳出哐哐拍門的聲音,“你在不在家?!”
白玉被吓一跳,手中的筆一個哆嗦掉在了紙上。
他怕那人有什麼急事,披上外套匆匆忙忙下了樓,剛好碰見周錦昭正要出門。
“嫂子,你怎麼下來了?”周錦昭回頭,笑容安撫,“外面冷,你不要出去。”
他走到院口,把插上的鎖打開,聲音冷若冰霜:“誰?”
隻開了條縫的院門被人靈活地擠了進來:“你不記得了?我是你小學同學周宇亮啊。”
進來的人和周錦昭年紀差不多大。為了臭美,這個天氣這人就穿了一條單褲,腳脖子在寒冷的空氣中露着。
白玉因為擔心,他将門打開,站在門口旁注視着院口。
“是你。”周錦昭眯了眯眼睛,臉上又挂起往日裡的溫和笑容,“我們都很久沒見了吧。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冬天蘿蔔水靈新鮮,我這不是惦記着你,一回村就特意過來給你送點嘛。”周宇亮嬉皮笑臉地說道,從背後拎出一塑料袋的蘿蔔。
跟周錦昭說着話的同時,周宇亮卻一眼都沒看他好久沒見的小學同學,他踮着腳往屋裡面望去。
周錦昭鏡片下冷光一閃。他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牢牢擋住周宇亮的視線。
他伸手接過那塑料袋蘿蔔,聲音冷了下來:“謝謝你專門送過來。時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說完他拽着周宇亮的一隻胳膊把他往門外趕。
“哎等等,等等。”周宇亮當然不情願,他掙紮起來,結果卻發現周錦昭雖然瘦,但手勁大的驚人,像鐵鉗一樣。
他竟然紋絲不動,就這麼被周錦昭一隻手給拽出了門外。
“聽說你家多了個嫂子,還是從城裡來着。聽說長得可漂亮了,讓我……”周宇亮一時着急,顧不得打诨插科,語速說得飛快。
但他還沒說完的時候,周錦昭把大門“砰”地一聲關上了,聲音震天響,冷到徹骨的聲音傳來,“天黑我就不送你了。”
“裝什麼。”周宇亮看着緊閉的大門狠狠踢了一下門口的石子,“要不是為了看熱鬧,老子才不願意上你家來呢。”
他之前一直在外地跟自己姑父混,過年都沒回來。今天一到家才知道村裡出了個大八卦,周家安那死人居然配了冥婚。
聽說娶的新媳婦白白淨淨的,可好看了。這說得周宇亮心癢難耐,随口找了個理由就直奔周康龍家。
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連個人影都沒瞥見。
周宇亮暗罵一聲,轉身朝自己家走去。他安慰自己,反正這人就在這兒跑不了,他遲早都能見到的。
周家院寬敞,白玉在屋口沒太聽清他們說什麼,隻隐約看見那人好像是個黃毛。
他被周錦昭關門的聲響吓了一跳,見周錦昭面若冰霜地走來,擔憂地問道:“錦昭,怎麼了?”
屋内傳來動靜,李江水披着外衣迷迷糊糊出來:“誰呀,關門聲這麼大?錦昭,家裡遭賊了?”
周錦昭擡頭,瞬間又換上了一副面孔:“剛才是我小學同學周宇亮過來了。”
一聽“周宇亮”這個名字,李江水揉了揉眼睛,立馬清醒幾分:“那怎麼不請人家進來坐坐?我這就去給人家泡壺茶。”
“他說幾句話已經回去了。”周錦昭若無其事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