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換一份來錢快的工作。”

人聲鼎沸的餐館裡，周旭沅放下筷子說道。

桌對面學長疑惑瞥他：“我記得你實習工資六千，還要多快？”

周旭沅：“越快越好。”

停頓片刻，又補上一句：“正經渠道的那種。”

學長沒好氣：“說的我知道不正經渠道似的。”

周旭沅眯眼一笑。

今天是七夕。

即使是這種路邊小攤，放眼望去也全是成雙成對，聊天談情好不熱鬧。

就他們這桌，安靜得格格不入。

周旭沅給學長添上飲料。

這位學長是在大學社團活動上認識的，畢業兩年換了四十份工作，範圍涉及各種行業，人稱行業跳蚤，想換工作就得找他。

他目前實習工資六千，勉強夠房租和正常生活，但想解決醫藥費卻是杯水車薪。

再三考慮後還是決定換一份工作。

學長邊吃邊想，忽然敲敲桌面。

手邊的手機“呼”一下飄起來。

黑色的手機殼上貼着一個正亮着藍光的方形芯片。

看來學長這幾年過得不錯，一萬多的懸浮芯片，周旭沅還是第一次看到實物。

聊天框裡彈出七、八個招聘鍊接，薪資在八千到一萬五。

學長：“這些都可以去試試。”

頓了會兒，又道：“還有這個...你也看看吧。”

周旭沅：“？”

手機震動着彈出最後一條鍊接。

他沉默地數完月薪上面的‘0’，冷靜地懷疑了三秒鐘世界，震驚擡眼：

“十萬？！”

“先别驚訝。”學長說：“你先看看工作地點。”

周旭沅：“甜蜜小鎮？”

甜蜜小鎮，在熊鳴市裡是個神奇存在。

它躲在市地圖右下角一小塊，存在感低，知道的人少、去過的人更少。

曾有旅遊博主計劃了一次去甜蜜小鎮的出行。

出發十天，在小鎮周圍的深山裡迷路了十天，最後因腳滑從高處跌落摔傷放棄。

當天視頻發出後，熱度意外飙升。可沒一會兒又突然下架了。

這一起一落，反而引起了周圍城市，尤其是當地人的關注。

當地人的範疇裡，又以大學生們最為熱情，大張旗鼓地要去實地探索。

不過到最後也沒去成。

那會兒，市裡響應國家号召開展了大至路邊街道，小至學生宿舍的環境考核，嚴苛到連垃圾桶也不能有灰塵。

市民們被折磨得天天怨聲載道，對甜蜜小鎮的關注也因此淡去。

學長：“這條招聘挂出來好幾年，如果需要，可以去試試。”

【工作地點：甜蜜小鎮。

工作崗位：街道管理員。

工作内容：維護街道秩序，檢查并維護街道公共設施，帶領小鎮通過環境考核。

工資：100,000。】

-

出租屋裡。

周旭沅坐在椅子上，用沾滿藥油的手熟練按摩右腿膝蓋。

上面橫亘着一道長長的深褐色傷疤。

周圍的皮膚被疤痕胡亂粘連在一塊，如同一道随意砌起的山脊，雜亂無序，依稀能看見當初受傷時的慘烈。

他今晚原本是要去一家射箭體驗館兼職助教的，距離出租屋有四公裡路，但時薪客觀，是其他人的兩倍，一小時就有80塊。

那多出來的一倍是短視頻出鏡的錢。

因為人長得俊，技術也好。

拍的幾條視頻，流量都很不錯，吸引過來不少新客源。

不過，這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近期流量下降，客流量又恢複到正常水平。

今天一去，老闆果不其然提了降薪的事。

周旭沅幹脆申請結算拿錢走人，又跑去其他地方做兼職，快淩晨了才回家。

結果就是運動過量，膝蓋舊傷複發，疼得幾乎站不住。

直到整塊皮膚被揉按通紅，那種被千萬隻蜜蜂叮咬，又被鹽水浸透的刺痛感才漸漸散去。

他把腿放一邊等藥油晾幹，拿起手機點開招聘鍊接。

十萬月薪，很難不心動。

他搜了下到甜蜜小鎮的路程，開車過去要五個小時。

有點遠，但和十萬比起來卻是劃算的不得了。

周旭沅心一橫，手上一點——

【簡曆已送達，請等待聯絡。】

發完後去廚房煮泡面當晚飯。

晚上趕兼職沒時間吃，現在胃已經痛得沒感覺了。

端着泡面出來時，手機在桌上響個不停，有人打電話過來。

他吸噜一口，劃開免提：“喂，你好。”

一邊縮小通話界面，查看招聘軟件上是否有回複。

“您好周先生，這裡是第一醫院護理部。很抱歉的通知您，您當前為家屬周繼吾預留的醫藥費已不足一萬，請及時充值...”

“......”

“周先生？”

“嗯好的，我過幾天來一趟。”周旭沅恍惚地挂斷電話，将手機屏幕按滅再打開。

通過了？

那條【等待聯絡】後出現一條新訊息：

【入職申請已通過。】

緊接着是一條短信。

【周先生，您的入職申請已通過，請于明天上午八點到甜蜜小鎮報道，超時則默認放棄。：）】

像是怕注意不到似的，“甜蜜小鎮”四個字還特意加大加粗了一圈。

看着這段字，周旭沅隻感覺大腦發暈。

十萬月薪...周老頭的醫藥費有了。

等會兒，超時？！

再瞄了一眼鐘表，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了。

他筷子一丢，起身沖進卧室。

-

早上六點，一輛破舊的桑塔納跌跌撞撞地駛過狹窄山路，吱呀一聲停在一塊空地上。

轉頭能看到一個布滿蜘蛛網的公交站台和幾張石椅，像個廢棄公園。

導航到這裡徹底變成了一片空白圖景，藍色的指引箭頭如無頭蒼蠅跳躍亂竄。

周旭沅隻好下車探路。

看了一圈隻找到一條陡峭山路，夾在兩排巨樹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