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厚重的米色窗簾謝絕了陽光的拜訪。

還在賴床的人似乎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發出不想起床的氣聲，縮着脖子往被子裡鑽，不願起床。

“陳夢茵，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再不起床我今天就把你屋裡的遊戲機全扔了！”開學第一天，李苒在餐廳苦等不到陳夢茵出現，放下蒸到一半的包子拍響陳夢茵的房門。

陳夢茵聽見了，但她不想動彈，捂住耳朵繼續睡覺。

李苒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聽見陳夢茵起床的聲音，一時間覺得拳頭硬了，好在她念在女兒是自己生的，硬生生忍下了這個沖動。

“今天開學第一天，你難道要讓芷柔和你一塊兒遲到嗎？”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李苒強忍着怒氣站在門口循循進漸，“你也不想老師知道你帶壞她的好學生吧？”

——芷柔。

裝鴕鳥的某人頓時睜開眼睛，迷迷瞪瞪坐起來，抓了抓雞窩頭。

她轉頭看了眼床頭的鬧鐘——六點五十三分，距離早自習還有二十八分鐘的時間呢。

陳夢茵掀開被子下了床，穿上拖鞋對門外還在念經的李苒說道：“媽，我起來了，别念了我頭疼。”

李苒沒好氣：“行，下次你遲到了别怪我沒喊你。”

“對不起，我錯了。”陳夢茵的道歉毫無誠意，趿拉拖鞋走進衛生間洗漱更衣。

今天是永淮一中高三年開學的日子。

陳夢茵昨晚玩遊戲玩上頭了，非要等遊戲通關再去睡覺，結果這一等就是淩晨三點半。

當時她已經困得神志不清了，卻還能憑着本能拍照留念，等着第二天起床發朋友圈慶祝。

半眯着眼睛刷牙洗臉，陳夢茵穿上一中校服後，從頹廢的雞窩頭變成了青春靓麗的女高中生，雖然這位女高黑眼圈是重了點……

她打着哈欠出門，客廳裡到處是包子的味道，陳夢茵肚子發出抗議，催促她盡快進食。

陳夢茵：“媽，你是不是蒸包子啦？”

“是啊，你不是想吃包子嗎，外面買來的你又不愛吃，正好今天開學，蒸點包子給你解解饞。”一早蒸上的包子總算蒸熟了，李苒夾了幾個包子出來裝在塑料袋裡好方便陳夢茵上學帶走，“結果你這丫頭還賴床，待會直接拿着吃，不然真來不及了。”

剛蒸出來的包子白白胖胖，陳夢茵沒忍住，直接上嘴叼了一個開吃，氣得李苒抄起竈台邊的鍋鏟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要死啊，沒手拿嗎？偏要用嘴咬也不怕燙死！”

陳夢茵沒躲，站着讓她媽媽揍她這一下，“這不是太餓了嗎？媽你幫我多裝幾個，我餓死了。”

“一層夠不夠？”李苒沒好氣地又往袋子裡裝了幾個包子，“去了學校好好聽課知不知道？今年好不容易考進實驗班，别再天天想着玩遊戲了，好好收心，等高考完你想玩再玩個夠。”

李苒和陳林對陳夢茵的要求不高，好好讀書，将來考個好大學，等到老的時候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就行。

“夠了夠了，再多我也吃不下，”陳夢茵咽下最後一口包子，抽了張紙巾擦去嘴邊吃包子時沾到的油漬，對她媽媽保證道：“知道啦，媽你别太操心了，有芷柔在呢，怎麼着我也能給您考個985回來啊！”

李苒又打了下她的屁股：“還985，要不是芷柔天天給你開小竈，我看你連實驗班的門檻都摸不上，快走快走，别在這給我添堵。”

陳夢茵立正敬禮：“Yes ma’am！”

李苒被她鬼靈精怪的樣子逗笑，催促她别瞎磨蹭，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陳夢茵嗯嗯點頭，抓起昨晚事先放在沙發上的背包出門。

出門前李苒跟了過來，往陳夢茵懷裡塞了兩瓶酸奶，“多出來的那瓶給芷柔喝的，别自個全喝了，聽見沒？”

陳夢茵乖巧道：“知道啦，媽媽我走啦，再見~”

李苒：“路上小心。”

告别了媽媽，陳夢茵揣着熱騰騰的包子出門，剛出門就看到站在她家院子門口等她的謝芷柔。

陳夢茵一直知道謝芷柔很白，但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有人真的可以白到發光。

穿着校服的謝芷柔站在木香花底下，柔和的陽光照在她身上，暈出一層朦胧的光邊，像剛打發好的奶油，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品嘗一口。

謝芷柔看到她出來後，對她揮了揮手。

陳夢茵甩了甩腦袋，她怎麼能把芷柔比喻成奶油呢！

“等很久了吧？”她小跑快趕來到謝芷柔身邊，并肩走路：“我媽早上剛蒸好的包子，吃兩個墊墊肚子。”

“謝謝。”謝芷柔接過包子搖了搖頭：“沒有，我也是剛到。”

陳夢茵咬了一口包子：“那就好，今天睡過頭了，被我媽念了好一會兒。”

“又玩遊戲啦？唔，阿姨的手藝又進步了。”謝芷柔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從陳夢茵的角度看過去，謝芷柔像是儲存食物準備過冬的小倉鼠，可愛得要命。

“咳咳，也就多玩了一會兒，以後不玩那麼久了。”陳夢茵被萌得肝顫，想上手去捏謝芷柔鼓鼓的臉頰又怕影響到她吃早飯，隻好強忍着不去看她：“等放寒假了我找我媽學，以後你想吃了，我蒸給你吃。”

謝芷柔露出一抹淺笑，兩個小梨渦若隐若現的：“那我先謝過陳大廚啦。”

陳夢茵被誇得飄飄然，揚起下巴抹了抹鼻尖：“小意思小意思，到時候你等着吃就成。”

兩人沿着臨江路走，頭頂是永淮市特有的綠化羊蹄甲，最近花期将至，茂密的樹冠裡冒出好多尖尖的、粉白色的花苞，陳夢茵很喜歡羊蹄甲開花的樣子，很漂亮，每年花期她都要拉着謝芷柔來臨江路拍照。

漫步在羊蹄甲的樹蔭下，陳夢茵睡眼蒙眬地啃着包子。

她昨晚三點半才睡，六點多又被喊起來，隻睡了三個小時的她實在是困得沒邊了。

謝芷柔問她：“昨晚幾點睡的？”

陳夢茵抓了抓頭發，目光遊離不定。

要是被芷柔知道她昨晚三點半才睡覺，她一定會被罵的！

謝芷柔沒等到她的回答，疑惑地看着她。

“哈、哈哈哈，也沒玩很晚啊，就、大概兩三點吧……”

謝芷柔自然是知道自家小青梅的德性，說是兩三點那至少是三點半打底，她挑了挑眉，沒說話。

她越是不說話，陳夢茵就越慌，最後在謝芷柔仿佛已經看穿她的目光下捂臉：“三點半，熬到三點半了，我下次不會熬這麼晚了。”

謝芷柔歎氣：“下不為例。”

陳夢茵連忙點頭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