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承認,她有被這句話取悅到。
在自己的調教下,江槐似乎越來越擅長表達想法和情緒了。
“江老師。”
見到家産其中一方從另一方家裡走出來,唐小小狂掐大腿,勸自己要冷靜,才沒露餡。
“嗯,走吧。”
江槐跟着程清上了車,唐小小卻被自家老闆的一句話攔住。
“你去副駕駛座,把擋闆升起來。”
老闆,不要啊,我想近距離觀看你們打啵。
唐小小欲哭無淚,磨蹭半天才上副駕駛座,最後按老闆的要求乖乖升起擋闆。
工作最重要,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到達目的地後,唐小小先行下車,拉開車門,瞥見自家老闆紅潤鮮亮,微腫有光澤的唇,一瞬間便想歪了。
親成這樣。
好激烈啊。
“我走了。”
程清晃了晃江槐的手。
江槐笑起來,拍拍對方手背。
“嗯,去吧。”
“你就沒有其他話要跟我說嗎?”
“嗯?”
江槐裝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
程清被她氣到,下車後扭頭就走。
江槐無奈,追了下來,拽住對方手腕,鄭重其事道。
“會想你的。”
程清滿意了,又想親她,可惜在外面,隻能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
“我也會想你。”
“去吧。”
程清定了定神,斂起隻在江槐面前露出的柔軟模樣,又回到平日裡冷淡不近人情的作風,将手上的墨鏡往鼻梁上一架,開口催促唐小小。
“走吧。”
直到看見相熟的導演,程清才摘下墨鏡,露出大方得體的笑容,走上前擁抱簡悠。
簡悠,畢業于川台電影學院攝影系,華語電影導演、編劇、制片人,第五代導演代表人物之一,代表作:《曠野》《回聲》《棱角》等。
尤其擅長站在女性的立場歌頌女性力量,描述和勾勒無數女孩五彩斑斓的一生。
“簡導,别來無恙。”
“喲,小清都長這麼大了。”
明明也就比自己大了十歲不到,簡悠卻最愛在她面前拿長輩架子。
“怎麼樣,劇本看了沒?”
“當然。”
這問的是什麼話?
“研讀透了嗎,有沒有信心能演好?”
程清搖了搖頭,坦言道。
“沒有,人生第一次嘗試這種角色,我可不敢說大話。”
程清這次接的劇本,女主人公是位家庭婦女,被丈夫和孩子所困,半輩子都待在婚姻的牢籠裡,直到一紙病情診斷,确定自己患了癌症,才決定展翅高飛,掙脫鎖鍊,拿上自己的所有積蓄,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在路上,被無數陌生人療愈,找回當初遺失的自我。
“對你來說,難點在哪?”
程清直言不諱。
“我又沒得過絕症,很難把控好情緒,什麼時候該歇斯底裡,什麼時候該沉默以對,對我來說,都是個很大的挑戰,演員最怕演情緒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
但簡悠調教演員,和她師哥餘海不一樣,像程清這樣天賦極佳一點就通的演員,她更希望對方去自己領悟和感受。
“假設你是一位壽命僅剩七天的絕症病人,這七天,你該如何安排?”
簡悠給出命題。
“開機前這一星期,你都不準來劇組,什麼時候找到答案,什麼時候再來見我。”
程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魂不守舍地離開劇組,上了車都還沒回過神來,唐小小隻好提醒她。
“老闆,我們要去哪,見江老師嗎?”
程清搖了搖頭,思索片刻,做出決定。
“去市醫院。”
到達目的地後,程清戴上口罩,獨自一人來到腫瘤科外,席地而坐,開始觀察進出科室,來來往往的病人臉上的表情。
有哭,有笑。
大部分人。
或悲痛欲絕,或喜極而泣。
隻有少部分人。
麻木到沒有表情,同行屍走肉般,熟練地排隊挂号,仿佛早已重複了千萬遍這個動作。
程清就這樣在醫院坐了一早上,直到快兩點,才後知後覺感受到饑餓,掏出手機,才發現小助理給她打了不少電話。
怕影響自己入戲,程清給手機調了靜音。
回撥過去。
“喂。”
“老闆,我快餓死了,您吃早飯嗎,還是要減肥?”
程清聽見小助理的抱怨,笑笑,徹底從戲中抽離出來。
“不減,吃,吃點好的。”
“好嘞。”
唐小小負責去買飯菜,程清則是回到車上,閉目養神,等小助理回來。
“老闆,您來醫院幹嘛,生病了?”
一邊狼吞虎咽扒着飯,一邊好奇地開口問。
程清搖搖頭。
“來當絕症病人。”
“啊?”
唐小小懵了,程清笑笑。
“演戲需要。”
唐小小懂了。
自家老闆一直很敬業,在真正進入片場拍戲之前,先理解人物背景,再共情人物經曆,最後代入人物本身。
人物背景程清在收到劇本後就仔細地研究過,她如今正在做的,是共情人物經曆,做到真正地走進生活,争取于最短的時間内與人物趨同。
“家庭婦女……”
程清咬着筷子沉思。
母親思想開明,父親也十分尊重母親創業的決定,雖說自己是由保姆帶大,但得益于父母良好的教育方式,她也從未與他們生疏。
“小小,你身邊有這樣的人嗎?”
自己身邊沒有,也想象不出,隻好求助于小助理。
“有啊,我媽就是,典型的中式家長。”
唐小小扒完最後一口飯,歎息道。
“我爸壓根不值得她為之犧牲,但愛情總是容易蒙蔽雙眼。”
“我青春期不聽話的時候,成績不好,她就一邊打我,罵我不争氣,一邊哭着訴說自己的不容易,說對不起我。”
程清若有所思。
“丈夫……孩子……”
電話鈴響起,打斷了程清遊離的神思,她蹙眉,掏出手機,見是江槐打的,眉頭稍展,卻還是沒有接,反而遞給了唐小小。
“下車接,跟她說我忙,讓她暫時别打擾我。”
程清忙着入戲的時候向來六親不認,唐小小沒想到自家老闆對女朋友也這樣。
“喂?”
“江老師,是我,唐小小。”
江槐立馬領會。
“她在忙嗎?”
“對,老闆很忙,讓您暫時别打擾她。”
“好,那她晚上有時間嗎,我有關于演戲的問題想請教她。”
這倆人,怎麼談了戀愛後,甜蜜的時間沒多少,反而專注于搞自己的事業。
“我等會問問她,到時候給您回複。”
挂斷電話,又過了半小時,程清下車透氣時,唐小小如實彙報。
“晚上沒空。”
“不過,是女朋友的話,沒時間我也會擠出時間來教她。”
“你讓她晚上十點半給我打電話,我現在還得再去趟醫院。”
唐小小發完消息後,想把手機遞還,卻被手機主人拒收。
“消息什麼的,有可能會影響我,拿隻筆和本子就夠了。”
程清揮揮手,走得潇灑。
唐小小望着老闆的背影,不禁在心裡感歎道。
還真是戲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