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國王哥給千代印象不深，畢竟在一群或是心思複雜猜不透或是一條路扭曲到死的男homo裡，國王哥的耿直暴躁是一股清流，他的足球和他的人一樣好猜，就是老子要做天下第一，我恨所有搶我球的人。

所以看到國王哥被換上場，千代也沒在意，和閨蜜靠在一起刷手機去了，刷得不知天地為何物，刷到最新的一家泡面體驗館時，國王哥持球沖上門了，青筋滿頭，不管身邊u-20的後衛天團，也不管遠處呼喊傳球的潔世一，一門心思就要射門。

千代給閨蜜抱怨：“這個是那個揪我哥領子的國王哥，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麼，就是看我哥不順眼。”

閨蜜随便笑了一下，去搜泡面體驗館的定位：“管他幹什麼，明天我們要不去這個地方吃個泡面？”

千代伸頭看：“可以體驗不同味道不同國家不同方式的泡面館？我們兩個的胃最多隻能吃三個種類的泡面吧……要不多帶幾個朋友？”

兩人都懶洋洋地發愁起來，她兩個自從認識以來，就沒再找新朋友了，老朋友也因為升學不再那麼熟悉了，沒幾個能帶着一起去體驗的朋友，有些麻煩。

千代留了一隻眼睛看球場，國王哥死不傳球，把她哥急的喊：“傳球啊！馬狼！這麼重要的比賽……！”

那國王哥青筋都上臉了，怒罵：“就算天地倒轉，我也不會給你傳球的……潔！”

千代戳戳閨蜜：“快看，傻逼。”

閨蜜手機一歪，側頭去看，國王哥大喊一聲：“我要把你，連帶比賽，一起吞噬掉！”在後衛的緊密糾纏下狠狠地一腳射門，球攜雷霆一般飛躍球場。

力能扛鼎的國王哥的這一球，飛得毫無技巧，隻是把球框砸的響徹全場。

閨蜜撓撓臉，無奈道：“bluelock是沒辦法了嗎？把這樣不合規則的人派出來……這下場子就全亂了。”

球砸了球框，猛烈地反彈出去，潔世一大喊着二次進攻，又從門前向着球的方向沖了回去，帶着bluelock幾個和他關系好的都跟着跑了回去。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哥已經靠着對球場情況的掌控，成了球場上另一顆心髒。

“啊對了，要不帶着狗都嫌去吃，那家夥吃的比狗都多！”閨蜜忽然說，“比賽完了bluelock不管赢還是輸肯定要大換水，應該會放狗都嫌出來吧。”

千代想了一下繪心那樣子：“上帝可能會放人……不過你要是說他們，”千代指着球場上奔跑的人畫了個圈，“那也能帶着我哥去吃……你就别帶狗都嫌了吧，出去玩我哥不比狗都嫌那樣子看着舒服？”

閨蜜雙手合十：“我現在可是喜歡你哥的人設，你哥願意和我這樣一個虔心愛慕他的女人出去吃飯嗎！我太感動了！”

“滾！不可以！”

兩人又靠在一起刷手機，閨蜜随便留下一隻眼睛一隻耳朵看球場，嘴裡無意識地念：“反攻，被反攻……大表哥真是個球場上遊蕩的寡婦，老在最關鍵的時候冒出來……啊，沒進，bluelock好厲害的門将！”

千代懶得在意了，球踢太久了，她打了個哈欠，雙手捂住耳朵，自己閉上眼睛，呼呼大睡。

閨蜜幽靈一樣的念叨還在耳邊遊蕩：“紫毛從門前把球送給了中場的白毛，足球真是充滿私心的運動啊……你哥帶着白毛跑，白毛這家夥是不是不怎麼會自己組織進攻，白長這麼大個兒了……”閨蜜的聲音卡了一下，有些驚訝一般，“現在這個場子屬于你哥了……”

千代迷茫地搖搖頭，睜開眼。

閨蜜擡手把她臉蓋住，一隻眼看着手機，随意地說：“睡吧，你哥會因為這場比賽被全世界發現，親眼所見……我現在理解狗都嫌為什麼那麼在乎你哥了……”

千代再睡着，閨蜜看着球場，聲音飄忽：“充滿私心的球，隻會傳給能完成自己想法的人，還是說會傳給自己最愛的人？滿是進球狂熱的賽場上，為什麼不能說那傳球的方向就是自己心目中的神呢？那為什麼不能說我會愛着那個會完成我的進球想法的人？這樣說的話，發出傳球組織進攻的人是什麼，是喜新厭舊的惡魔啊……不能完成他構想的進球，就會被他抛棄，那麼惡魔為什麼不能有兩個，惡魔為什麼不能進球，惡魔為什麼不能被搶球？那麼再進一步，惡魔為什麼不能被永遠會進球的人占有？”

閨蜜放下手機，伸手比了一下球場：“再進一步，惡魔為什麼不能愛上另一個惡魔？在這個場上有三個惡魔，一個消極怠工的惡魔，隻會傳球給勉強和自己标準的色皮，一個溫和不獨裁的惡魔，正在将球場引向他想要的勝利……最後一個是滿心複仇的惡魔，也是胃口最大的，要吃掉另外兩個惡魔，為此他正毫不猶豫地改造自己，為什麼要說大家是惡魔呢？為什麼要把人的角色限制入簡單的詞彙中呢？為什麼球場就不能完全理性指導呢？理性在每個人的腦子裡，大家隻用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能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球，那多麼無聊啊？純然理想沒有私心的足球，就像隻會用數值決戰的無趣rgp遊戲，隻要比對方數值高就能獲勝？那麼我們為什麼要為了數值決定的進球狂熱？”

她眯起眼睛，伸出沒有被千代枕着的胳膊伸了個懶腰，看球場這最後的15分鐘每一分每一秒都驚心動魄，有些無奈地笑了。

“複仇，多麼善良的詞，他玩弄了你的理想，接受了全部的你又把你扔下，隻剩下你孤零零的愛，和扭曲的心，看着他的時候，你是不是能看見？那世界上沒有再一個人能為你創造的回憶，獨一無二的回憶造就了獨一無二的你們……難道隻用戰勝他一次，你就能回到過去幸福的模樣了嗎？不啊，哪怕讓他跪在地上為所作所為痛哭流涕，你都不能回去了！你永遠失去了他，他永遠失去了你，仇恨是你對他愛到死的副産品，是你無奈的心的呐喊……既然願意接受心中的恨，那為什麼不能接受心中的愛？愛因為背叛變得可恥了嗎？倒黴的表哥啊，你自己說說，你真的沒有被那個惡魔迷住嗎？惡魔全心全意的注視，和他的傳球，他為你圈出了一個美妙的足球王國！多麼讓人心神搖曳……如果不猛烈地拒絕，就會像過去癡迷另一個惡魔的自己一樣，再一次被愛撕毀，對不對？”

閨蜜譏諷起來：“就是因為還希望愛能回來才會這樣憤怒啊，因為心裡還有軟弱的自己相信愛未離去啊！全心全意地拒絕自己對愛的妄想？難道不是被愛所生的恨操作嗎？你真的離開你軟弱的愛了嗎？拒絕一切與愛有關的東西，瘋狂？暴走？不覺得自己可悲嗎傻子！這不是把全部的你自己都展現了嗎？把你無助的愛，不敢面對的愛，瘋狂的愛……”

“喂，你叽裡旮旯兒在說什麼？”

千代翻着白眼擡起頭，閨蜜眨眨眼，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指場上：“我在說狗都嫌呀。”

千代茫然地看場上。

她一愣。

她多看了好幾眼，才記起推閨蜜：“你表哥？有狂犬病？”

閨蜜聳聳肩，拿起手機，啪啪啪拍下照片，正好這個時候大小表哥面對面了，小表哥和個變态的惡鬼一樣吐着舌頭駝着背對着表情波瀾不動的大表哥，簡直是世界名畫。

閨蜜意猶未盡地放下手機：“他終于瘋了，為了自己無處發洩的愛，真是絕妙的扭曲。”

千代看場上小表哥精神不正常的樣子，再看輕輕松松的大表哥和閨蜜，再一次感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時間對狗都嫌都生出了同情。

閨蜜自如地把她從自己肩膀上推下去，再伸了個懶腰，對着千代笑笑，要說什麼。

這時球場上忽然爆發出能摧天毀地的歡呼，球進到球網中的聲音被激動的解說和沸騰的觀衆無限放大，最後演變成席卷整個球場的狂流，是好像要颠覆整個世界一樣的歡呼。

千代沒看她，怔怔看着球場。

她哥正正好好出現在大小表哥背後的死角，正正好好射出那顆能在最後一分鐘颠倒局勢的球，正正好好赢得了比賽。

千代捂住嘴，一時間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