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稀疏平常的日子,宮治和往常一樣确保對方在睡覺就不再打擾。
“痛……”
她是一個三心二意的家夥,準媽媽的課除了一開始乖乖上了兩節,之後都是宮治和宮侑上的。
身上的鱗片若隐若現,下半身也漸漸變成了尾巴。
從他的手臂被掐的陷進去就知道懷裡的家夥很痛。
雖然經過課堂和書本知識的熏陶,宮侑還是慌的,畢竟她不是人類,而且日子提前了一個多月。
暫時不能去醫院,如果說一開始還是人腿和尾巴的不停轉變,現在直接變成尾巴了。
“收不回去了嗎?”
“唔,嗯……”
可以看出懷裡的人努力的想變回去,可惜不行。
“你們妖怪都是怎麼生孩子的?”
不光是懷裡的人疼得一身汗,宮治也着急的額頭上全是汗。
“不,不知道,我沒見過他們生孩子!”
“你!”
氣得宮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大概是疼得厲害,加上許久沒進食,懷裡的人氣息弱了下來。
身下一片濕漉漉的,低頭一看是血,地闆上已經形成了一攤深紅的小水窪。
宮治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喂,醒醒!”
人是絕對不能睡的,宮治咬咬牙把胳膊伸進她嘴裡。
“喝!你們妖怪不是最喜歡吸人血了嗎?”
“你想想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宮侑!”
懷裡的人掙紮了一下,手臂被狠狠咬了一口。
尾巴終于收了回去。
宮治抱起對方時,差點摔了一跤。
等到了醫院,宮治坐在産房外,整個人還是懵的,手上和衣服上還殘留着當時的血迹。
直到回到病房,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母子平安。”
醫護人員在見到這兩人的時候,吓了一大跳,一路上都是血,活脫脫的兇殺現場。
奇怪的是送來的時候感覺是大出血,結果并沒有預想的危險情況發生。
病床上的人,蒼白的好像透明了一般,瘦弱的過分。
這樣小的人兒,是怎麼生下兩個孩子的?
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皺巴巴的。
抱在懷裡的時候,輕的不可思議。
侑,生了。
一張孩子和母親的照片發送過去。
“這麼突然?她沒事吧?”
要不是再三确認,宮侑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
确認母子平安後,宮侑的尾巴簡直要翹上天去,逢人就炫耀自己做爸爸的喜悅之情。
因為一點預兆也沒有,宮侑人還在國外,趕不回去的他隻能拜托他的好兄弟幫忙照顧她們母子。
自己是單身吧?
明明沒結婚卻體驗了一把當爸爸的心情。
兩個小家夥鬧騰的不行,無良父母卻樂得逍遙快活。
從襁褓啼哭到蹒跚學步、牙牙學語,孩子們學會的第一個詞是[osamu],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
宮治估摸着是孩子他媽,總是這麼叫他,聽多了就學會了。
表面上非常淡定,内心其實暗自竊喜,不枉他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喂奶換尿布。
“治!我是姐姐他是弟弟對不對!”
一個軟乎乎的奶團子抱着他的腿,擡頭望着他。
“不對,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又一個奶團子抱住他另一條腿試圖争論。
在廚房準備午餐的宮治,看着腿邊兩人争論不休的小不點頭疼不已。
“你們誰要吃可樂餅?”
“我!”×2
“我要吃兩個!”
“我要吃三個!”
……
“一人隻許吃一個,剩下的端給你們媽媽去。”
宮治并不擔心他們會偷吃打架,因為這兩個孩子是他從小帶到大的。
很快兩個小家夥一人抓住盤子一邊,去找他們媽媽分享他們愛吃的可樂餅了。
“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
随着孩子們日漸長大,母親卻愈發消瘦。
連最愛的可樂餅都隻啃了一半。
平日裡就坐在沙發上沐浴陽光,發着呆。
“嗯?你在擔心我嗎?”
突然懶散躺平的人,擡起身子好奇的盯着宮治。
“孩子們會擔心的。”
“别擔心,我真的沒事。”
自從懷孕以後,她的精氣神就大不如從前。
每日不在活蹦亂跳的指使他幹這個幹那個,也不會三天兩頭的往宮侑那邊跑,精力一下子耗盡了一般。
春去秋來,孩子們六歲了。
那幾日連續下了好幾場大雪,雪厚的能蓋住成年人膝蓋,孩子們從未見過那樣大的雪,央求宮治放他們出去玩。
原本門前道路就是要掃雪的,正巧雪也停了。
孩子們得到宮治同意後穿好衣服,像撒歡兒的小狗在雪地裡亂滾。
難得有興緻的她也決定出來堆個雪人。
宮治把興奮的三人固定在安全範圍内,之後開始自己的鏟雪計劃。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一個厚實的雪球砸在他腦袋上。
不等宮治看清,一個接一個的雪球朝他身上跑去。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宮治放下鏟子,也加入了這場歡快的打雪仗。
也是從這裡,他知道了一個秘密。
“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
宮治看着躺在床上愈加瘦弱蒼白的人。
為什麼不告訴他,生孩子她就會死。
答案竟然是愛?
得到這個回答的宮治第一反應是想笑。
從頭到尾,他們根本就沒有坦誠相見過。
你敢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嗎?
他要是知道自己妻子是妖怪的話,還會喜歡你嗎?
這虛假的愛情,值得你放棄生命嗎?
宮治想去指責,又不敢去責問她。
退出房門,宮治的思緒很複雜。
今天的孩子們很乖,乖巧的吃飯,乖巧的洗澡,乖巧的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等着聽故事。
和平時判若兩人。
“今天我們來講……”
“治叔叔,媽媽是要死了嗎?”
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童言稚語,使得溫暖的房間變得屋外一樣。
“我們都知道的,是我們分走了媽咪的力量,所以宮治叔叔,可以幫我們一個忙嗎?”
“把我們還給媽咪!”
一直調皮搗蛋的小家夥們,強忍着淚水,小臉憋的通紅,眼神卻是異常嚴肅認真。
他們遞給宮治一把刀。
溫暖的小手握住他冰冷的指尖,一點一點的送向其中一個孩子的脖子……
“這件事還不需要你們兩個小鬼操心。”
“乖孩子可不允許玩刀具,這個沒收。”
給他們一人一記爆栗後,宮治取消了今天的故事,要求他們早點睡覺。
可以很明顯感覺到他們的契約鍊接越來越弱。
哪怕這樣,宮治每天還是會準時給她灌一碗血。
“唔,我不喝!”
現在她的力氣弱的和幼貓一樣,與其擔心壓不住對方,不如說怕給對方壓壞。
望着對方緊閉的嘴巴,宮治娴熟的自己喝下一口,然後迅速吻上去,反複幾次直至全部灌下去。
“已經快沒用了,你沒發現嗎?”
因為激烈的掙紮,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這是宮治最喜歡的時刻。
就好像她還健康一樣。
再後來原本烏黑柔順的長發,發尾漸變成白色。
孩子們十歲的時候。
她頭發全白了,翠綠的眼眸也不再有光芒。
終于她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