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身上沒疤,但為何右胸末端那根肋骨卻少了,唔……你放心,我就是怕他們知道了又亂講才親自為你更換衣物,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亂講也不亂問。”裴獵雲此刻說話倒是慢慢悠悠的了。
屋内默了,時輕遊看着床框的木雕,好像是某種花,但他沒見過。那花個頭不大,形似玉蘭,木枝纖細,正婀娜得慢慢攀上床頭與床頂,真可謂栩栩如生,眼看着好似一下刹便要落下。
裴獵雲:“落藍花,好看麼?這院内正開着呢。”時輕遊一聽,好奇心馬上就被勾起,慢吞吞得說:“我想看。”他攏着外衣光着腳就要下床,以往糙日子過慣了,不講究這些小事,裴獵雲看着那雙白皙的腳搖了搖頭試圖甩開些什麼。
裴獵雲領着他來到寝室對面的一間雅室,這間房隻建起三面牆,與走廊門相對的是座小院落,厚重的卷簾被高高豎起,典雅的大扇木門被推至兩側,擡眼便是那落藍花。時輕遊走過去,看着那花随微風搖曳卻不掉一片花瓣。
“落藍花輕易不掉花瓣,人家都說它們長了鼻子,聞到誰身上有長留才往哪兒飄。”裴獵雲在一旁說,他在這雅室走了一圈,“我記得我往這的暗格放了壇酒……在哪兒?”
時輕遊發現自己莫名就是很喜歡這花,哪怕他是藍色,是記憶裡占據恨和恐懼的部分。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幾步之外的陌生枝丫。再往前頭走就是台階下的泥土與碎石子了,可他腳還沒擡出去就被裴獵雲拉着往回走,時輕遊懶得理那人的不識時務,有些煩躁的回頭。
面前有個酒杯,将将隻滿了八分,那酒的香氣擦着鼻翼掠過耳側飄向室外,是裴獵雲笑着舉起杯盞遞給時輕遊,可後者僅是看着,看着那小小漣漪裡頭盛的那些他從沒見過的未來,其實關于以後……是害怕還是期待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就像裴獵雲說的,或許兩者皆有。
白簾搖曳騰空而起,一抹幽藍逆風入室,旋了幾圈穩穩落在那酒杯裡。時輕遊鬼使神差一般伸指将那殘花撈起,他湊近聞了聞落藍花,卻隻聞到了酒香。
這裴獵雲又是十分不識時務地從時輕遊手裡拿過那朵小藍花,想要别在時輕遊散亂的發絲上,時輕遊不知他用了什麼法術,那花就是貼在他的發,風也吹不掉,就那麼晃着。
時輕遊看着裴獵雲一口幹了自己沒接的那杯酒,搖頭笑了一下,裴獵雲撇着嘴看着時輕遊穩穩地戴着那朵花,便也沒再說話。
兩人對坐着飲酒賞花,一炷香後門外又有來客,裴獵雲有些不耐煩得說:“顧舊意來了,先前說的法器,在他那走最後一道工序,做好了給你送過來。講來他顧舊意也是我的二把手呢…”
時輕遊撐着胳膊在小桌上醒酒,眼下他已有些累了,正想着編個什麼理由回去睡呢。
“奇怪……很少有倦意如此重的時候……”時輕遊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