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旅館的四周陷入甯靜,隻有蟲鳴與遠處溪水聲緩緩流淌着。榻榻米上的紙窗隔絕了大半的光與聲,卻擋不住月色的柔和。那一輪圓月挂在山間,銀白色的光輝穿過紙窗,悄悄照進房間,為一切蒙上了一層恍如夢境的溫柔光影。
星野櫻已經熟睡,睡得極其安穩。她身側的秀一卻遲遲沒有合眼。他側躺着,一隻手輕輕環着她纖細的肩膀,一隻手掌平貼在她的肚子上,像是通過體溫守護着那尚未誕生的生命。
他注視着她熟睡的模樣,仿佛每一秒都在心底反複描繪。她的長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顫動,鼻息均勻,唇瓣微啟,還帶着白天調皮撒嬌時殘留的柔意。
他很難想象,曾經在電視上、廣告牌上、萬衆矚目的她,如今就這樣窩在自己懷裡,卸下光環與僞裝,安安靜靜地睡着,仿佛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地方。
星野櫻,是孤兒,是前偶像,是堅強到讓人心疼的女孩。也是他的妻子,是孩子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他最想守護到最後一刻的人。
“你說你怕幸福會消失,”南野秀一在黑暗中輕輕開口,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見,“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比你更怕。”
他把臉貼近她的額頭,溫柔地蹭了蹭,像是在确認她真實存在:“怕有一天你又離我太遠,怕你哪天又對自己說‘我可以一個人’,然後把我關在門外。”
“所以小櫻啊,不準再那麼堅強了。”他輕聲喃喃,“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是我們孩子的媽媽……可以依賴,可以撒嬌,也可以被我寵得不講理。”
她沒有回應,仍沉睡着,卻似乎在夢裡聽見了這些話,眉間不自覺放松了些,嘴角輕輕揚起。
他看着那一抹笑,終于也放下心來,将她緊緊摟入懷中,閉上了眼。
月色灑落在兩人身上,投下靜谧的光影,一切像被定格在這溫柔安穩的一刻。
翌日清晨,山中霧氣尚未完全散去,旅館後方的露天溫泉區籠罩在一片淡淡的乳白色霧霭之中。
星野櫻穿着淺粉色和風孕婦浴衣,腳上踏着軟底木屐,步伐緩慢而悠閑。她手中拿着旅館送的溫熱紅豆包,吃了一半,另一半正往南野秀一嘴邊遞去。
“來嘛,你昨晚不是說想吃甜的?”她眼神笑意盈盈,像隻偷懶的貓。
“我隻是說你吃得太快。”秀一一邊接過紅豆包咬了一口,一邊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臂,生怕她走路不穩。
小櫻彎起眼睛笑:“那就吃我剩下的,夫妻之間不講究。”
“是是是,我講究就是不愛你。”他淡淡地回,聲音裡卻滿是寵溺。
兩人繞着溫泉區散步,時不時能看見零星旅客,或泡湯,或飲茶,但沒有人打擾他們。畢竟小櫻早已脫離娛樂圈,模樣也因為卸妝和衣着低調而沒那麼容易認出。她的發絲被輕風拂動,眼睛在霧氣中看起來比平日更加柔和。
“這次旅行真是個好決定。”小櫻牽着他的手,低聲說,“雖然隻是兩天一夜,但好像重啟了某種能量。”
“那以後每個月都帶你出來放風。”秀一答得理所當然。
“那你公司怎麼辦?”
“我太太重要,公司算什麼。”他說得一臉認真。
“你這話要是被你員工聽見,會不會覺得老闆中邪了?”
“讓他們知道我老婆比他們重要,也算長見識。”
小櫻失笑:“你真的很欠扁诶。”
“你舍得打我?”
她停下腳步,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聲音像絲絨般柔軟:“我舍不得你疼。”
話音剛落,他猛然一愣,眼神微變,接着低笑出聲:“你今天很會撩。”
“誰讓你昨晚說我可愛可愛可愛的。”她眨眨眼,“報複一下。”
“看來回去得罰你。”
“诶?怎麼罰?”
“——罰你乖乖靠在我懷裡一整晚。”
小櫻一愣,随即笑得像鈴铛似的,整個清晨都被她的笑聲點亮。
溫泉旅行的時間并不長,但對他們而言,卻像是一場從日常奔忙中脫離出來的短暫逃亡——隻屬于兩個人,還有那個正悄然成長的第三人。
這一夜與一日,像是一份封存在記憶深處的禮物,不需要掌聲,不需要贊譽,隻要有彼此的陪伴,就已經足夠。
而星野櫻再也不是那個獨自躲在後台、抱着膝蓋安靜哭泣的小女孩了。
她是有人牽手同行、有人用整個世界保護着的妻子。
是南野秀一眼中,唯一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