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訪非常順利，感覺如果流程允許，甲方甚至下一秒就願意和他們簽合同。

肖衡的出現對塗劍宏來說，有如神助，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簽了幾個，每個都可以單拎出來放在公司官網或者公衆号上，封面用上大大的“喜報”二字，來提升公司形象的大訂單，再發發力，幹掉唯一競争對手艾姐，坐上公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總寶座，簡直就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事。

一路上，塗劍宏都在做美夢。

回到公司，他盯着空無一人的市場部辦公區，開始琢磨——

晚上十點。

塗劍宏從辦公室出來，去運營部繞了一圈後，走進肖衡辦公室。

“我發現一個問題。”塗劍宏在還在挑燈的肖衡面前坐下，肖衡在方案上敲完最後一個字後，擡頭看他。

塗劍宏：“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每天這個時間，運營部都還有七八個人在加班，但看看我們市場部，每天六點半不到，就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還有幾個不到六點就跟離弦要飛的箭一樣。”

肖衡就不對号入座了。

塗劍宏知道肖衡肯定懂他是什麼意思，但見肖衡沒接話，塗劍宏隻好自己繼續：“一個人走得是快，但一群人才能走得遠。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畢竟有限，我們市場部隻有你一個人埋頭苦幹是不行的，得調動大家一起來。”

塗劍宏一個人越說越來點子了：“這樣，你通知一下，從明天起，市場部全員至少加班到九點才能下班。讓商務部搞個橫幅，活動代号就叫——百日沖刺計劃。”

肖衡擡了擡眉，心想，這可能是他聽過最天方夜譚的需求。

勝過五彩斑斓的黑。

讓荔香所在的商務部搞動員大家加班，百日沖刺的橫幅？

橫幅挂不挂得上肖衡不知道，動員大家造反，起義的旗應該能有。

肖衡：“百日沖刺需要實現什麼目标？”

領導要做的，就是振臂一揮，指個方向，至于要沖到哪，當然是越遠越好。

不過肖衡既然問了，塗劍宏又很閑，就繼續拍腦袋，想了個可以挂起來，讓驢有動力拉磨的胡蘿蔔：“那就......來一個超額完成年度目标，速度和業績量都提高個15%吧。”

山西省大同市雲岡區距地表500米以下的某深層礦井中，穿着褐色汗衫的肖衡看着眼前一天天高談闊論，實則滿嘴噴糞，正在慷慨激昂，希望全體礦工未來一百天攻堅克難，提高生産力的工頭，心想：“媽的，傻逼。”

與此同時，本文男主肖衡，也正用同樣的目光看着他的領導。

用不了多久，荔香也将用同樣的目光，看着她的領導。

……

“你說過不會強制我們加班的。”

肖衡很清楚他沒說過這句話……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荔香認識到，肖衡雖然看起來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人，但他隻壓榨自己。

唯一的缺點是偶爾不近人情，沒有意識到自己安排的任務不合理，影響到了别人的正常上下班時間，但跟他開誠布公地講完，他是可以意識到問題，并願意調整的。

荔香都已經想把肖衡當朋友，想偶爾出去吃喝玩樂的時候，帶他這個從外地來的，受了情傷的，每天三分之二時間都在工作的，看起來在這座城市一個朋友也沒有的小可憐一起玩了，結果……

他居然說出——

要他們部門設計幾個動員市場部全員加班一百天的口号。

我……

設計……

你妹。

荔香氣得。

果然跟資本家交心還是太愚蠢了。

“那工資跟着加嗎？”荔香當然知道不可能，隻是想用這個問題諷刺肖衡。

塗劍宏這個想法就是為了讨高層開心，怎麼可能反而給公司增加資金負擔。

荔香深呼吸一口氣，視線跟着心一起涼了：“如果确實是領導層們根據公司戰略需求，調整了年度目标，需要大家加班，麻煩給我正式文件，到時候我會對工作量重新進行拆解，下發到部門成員。如果單純是為了讨領導歡心，為了加班而加班……”荔香聳聳肩：“我沒辦法。”

肖衡看着荔香疏離又冰冷的臉，半晌，終于開口：“我知道了。”

荔香以為肖衡會給她洗腦，像所有可以想象到的領導一樣，用一些在她聽來必定狗屁不通的道理嘗試說服，但肖衡沒有。

盡管如此，荔香的心還是已經飛出了銀河系，和肖衡的距離不是鴻溝兩個字可以形容。

她繼續面無表情：“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下班了。”

肖衡：“好，辛苦了。”

以上對話，走廊的陳歲全都收進了耳裡。

于是，當她忙完手上的工作，想起這件事，便問了斯曼一嘴：“你和林荔香關系怎麼樣？”

……

接下來一周，就連塗劍宏也詭異地忙了起來，像喝了假酒一樣被提出來的百日沖刺計劃暫時擱置着，也相安無事。

這天，公司裡來了一個大美人。

柳眉細眼花瓣唇，身形修長，搖曳生姿，腳上清脆的高跟鞋每每叩響，及腰波浪發尾就會跟着跳動。

所有看到她的人，視線都會不自覺停留。

辦公室裡的人還在想她是誰，隻見大美人徑直走向走廊盡頭，展開雙臂，和與她迎面而來的斯曼來了個熱情擁抱：“嘿。”

斯曼摟着大美人的腰：“好久不見。”

大美人也摟着斯曼的腰：“好久不見。”

斯曼：“我們去會議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