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把背着的樂器包放下,自己也在桌旁坐下:“我從任務現場趕過來的,沒來得及換衣服,抱歉。”
一之羽巡敢斷定那個樂器包裡除了樂器以外還有别的東西,重量不對。
這還是蘇格蘭第一次在他面前直接提及涉及自身身份的話語,或許是覺得飛鳥長官的任務比他目前在執行的另一項任務更加重要,也可能是因為那晚意外撞見覺得已經沒必要對這層身份遮遮掩掩,總之算是好事。
一之羽巡單手托着下巴,笑着說:“幹嘛因為這種事道歉……我們今天正好都穿了藍色,心有靈犀。”
默契肯定是不存在的,他當然是特意買的,否則除了警服他根本沒有藍色的衣服,早前想好的說辭是“因為蘇格蘭的眼睛是藍色所以買衣服的時候不由自主就選了藍色呢”,現在看來不用廢話了。
【****(蘇格蘭):+20】
“……?”
什麼玩意兒一個20一下閃就過去了。
一之羽巡靜止了整整一秒鐘,思考蘇格蘭剛剛是不是給他扣了20好感度。
上一個好感度為負的人還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無所謂别人怎麼看他,但蘇格蘭現在是他的任務搭檔,他必須保證任務的完整性。
他皺眉:“蘇格蘭,你今天……”
【****(蘇格蘭):+20】
……不對。
哪裡變了。
一之羽巡止住話音,蘇格蘭緩緩擡起頭,目光相接的瞬間,眼睛不受控制地睜大。
那雙溫潤的藍眸中流轉着愛意,仿佛一潭死水開始流動,水面随之泛起漣漪,蘇格蘭低聲說:“巡,對不起。”
一之羽巡隐隐察覺到了蘇格蘭想做什麼,莫名有些激動,盯緊那雙眼睛,配合地說:“為什麼又道歉?”
蘇格蘭的手落在他無意識叩着桌面的手指上,輕輕握住,而後堂而皇之地覆蓋了整隻手,溫暖幹燥的手指插入指縫。
不太合時宜,一之羽巡再次想,這雙手一定慣于用槍,而且勤于練習,真想在射擊場上比一次試試。
“我讓你感到為難了嗎?我知道的,那晚你完全可以不幫我……甚至是逮捕我,就像你逮捕任何一個嫌疑人時一樣。”
【****(蘇格蘭):+20】
一之羽巡的唇角略微上揚,他很快便将那抹微不可見的弧度強行壓下去,那實在太破壞氛圍。
不知道是什麼給了蘇格蘭靈感,蘇格蘭在嘗試誘導自己忽略任務本身,隻把注意力放在他們正在戀愛上。
他們在這段時間裡會在任務上進展遲緩不是因為他們中有人消極怠工,正是因為無論是他還是蘇格蘭都總是在想這是一個重要的任務必須嚴陣以待,所以才反複被自己提醒,他們的戀愛關系是假的。
——但飛鳥長官對這個任務唯一的附加要求就是:一切以這是一場真正的戀愛為前提,把對方當作自己真正的戀人來對待。
一之羽巡有些驚歎,甚至是無法抑制地佩服起面前這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青年。
以體驗派演技為錨點,建立出獨立運行且能自主控制對外好感度的邏輯模式,一個人能自控到如此誇張的境地,那日常生活中會按照小數點來加減好感度似乎也不值得意外了。
一個能随自身需求随意控制對其他人的好感度數值的NPC,狗策劃竟然能想到這種好玩的設定,這可比跟一個演技中上的演員對戲一個月要有趣得多。
“我知道你有事瞞着我。”一之羽巡不甘落于下風,緩緩說道:“沒錯,我很在意這件事,也一直在暗中調查。”
“我該怎麼做?”蘇格蘭握緊他的手,仿佛在無聲訴說着對戀人的挽留和執着:“你希望我怎麼做?”
“如果注定無法坦誠相待,那就使盡渾身解數繼續隐瞞下去。”
諸伏景光看到一之羽巡那雙仿佛永遠平靜的黑眸中滲出些許笑意,那雙眼睛深得過分,配合眼底的黑眼圈和過白的皮膚透着病态。他有一種模糊的預感,那位仿佛永遠立于不敗之地的警界之星說着赢,但渴望的竟然是成為輸家。
比起一個愛着自己的戀人,他更期待的是一個能赢過自己的戀人。也可能是,為了愛着的人,為了這份愛能夠維持下去,一個永遠在赢的人渴望在某個特定的人面前輸一次。
一之羽巡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諸伏景光有一瞬出戲,幾乎是被迫從蘇格蘭的角色中剝離。那種奪走控場權的意識和野心太過不加掩飾,也讓他驟然意識到,一之羽巡的演技和信念甚至比他預估中還要誇張。
【你的搭檔一直向我表示一切順利……】
【本該可以達到‘1+1>2’的效果……】
【你潛意識裡還是認為……】
【無法把一之羽君當作自己真實的戀人……】
【現在和一之羽君戀愛的人是蘇格蘭……】
那條來自飛鳥長官的短信的内容零零散散在腦海中又一次浮現,最終定格在最後一句,諸伏景光無聲地做了個深呼吸。
跟一之羽巡戀愛的人是蘇格蘭,隻是蘇格蘭而已,無關職業素養和信仰,隻考慮蘇格蘭愛上了一個叫做一之羽巡的人,什麼都不要多想,不要被屬于諸伏景光的潛意識影響。
諸伏景光調整好狀态,重新開口:“巡……”
“蘇格蘭,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赢過我。”
一之羽巡笑容淡薄,看起來卻比過去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用剩下的時間證明給我看,你愛我比我愛你更多。”
對視間,諸伏景光的腦海自動翻譯了那句話:用剩下的時間來證明,對于這個任務,你能做到的比我能做到的更多。
【****(蘇格蘭):+8.4】
【****(蘇格蘭):100/100】
【距離分手還有:1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