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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兩天,姜落晚上去東方一号玩會兒,白天就在營業部這邊弄他的股票。
他沒再睡大馬路了,靜安的弄堂裡随便找了個小旅館,花點錢弄了個房間睡覺、洗漱洗澡,衣服也臨時買了幾件替換,反正靜安這兒什麼都有,有錢就能買到。
姜落還抽空,傍晚去了趟王闖的學校,和王闖在學校門口吃了頓飯,拿走了王闖問同學借的五百塊錢。
回來,晚上,姜落找旅館老闆娘借了個盆兒,和一點洗衣粉,把那件西服洗幹淨了,挂起來,胸袋帕他也洗了,一起晾起來,錢他沒動,收好了。
他看着挂起來滴水的西服,默默想,雖然不知道是誰,以後大概率也不會找到這件西服的主人了,但至少,他很感念那位陌生人的善意。
姜落想,重來一世,他日後未必會做個什麼多好多善良的人,但今日的這份善意他銘記,日後有緣,他也願意向有需要的人表達他的善意。
“诶呦,滴水,你拿個盆子在下面接一接啊。”
旅店老闆娘抱怨。
“知道了。”
姜落把腳邊的盆子踢過去。
而姜落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章香萍和姜建民連着好幾天沒見到他,還以為他一聲不吭回趙家了,都很生氣,氣得給趙家打電話。
趙家是有座機電話的,接到章香萍的電話,坐在沙發的蘇藍還奇怪:“姜落?沒有啊,他沒有回來啊。”
蘇藍和趙廣源最近工作都有些忙,所以關于兩個孩子的事,他們暫時擱置、放到了一邊。
蘇藍也已經托了人,正幫姜落物色工作。
這會兒兩邊的父母一對,發現姜落哪兒都沒去,人不見了,章香萍不解,蘇藍心驚。
挂了電話,蘇藍趕緊打給趙廣源的的單位,趙廣源接到電話,聽說姜落幾天沒回家了,歎氣:“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我知道了,我馬上回來。”
這邊,姜建民則在和章香萍念叨:“廢物一個,真不知道繼承了誰的臭脾氣!”
“趙家索性把他接走吧,接走了,一了百了,我可不伺候!”
又說章香萍:“你還指望他孝敬你?别做夢了!他飛了,一聲不吭就飛了!”
“你還是指望你親生兒子吧!”
話雖如此,該找還是得找,不然不好給趙廣源蘇藍交待,畢竟是别人家的親生兒子,在他們家裡不見的。
找啊找,找啊找,找不到,怎麼都找不到,兩邊父母自然去了東方一号。
東方一号的前台說:“哦,姜落啊,他最近晚上都有來啊,你們找他啊?等晚上吧,晚上他都會來的。”
但今天這晚,姜落沒去東方一号,他去了靜安附近的商廈,随便轉了轉,轉完吃了點東西,就回小旅館了,窩在小旅館裡看電視。
他看的新聞,看見新聞上在播最近如火如荼進行着的打擊假冒僞劣的新聞,新聞上還提到了這次打擊行動中的溫城。
溫城最知名的是什麼?
就是他那裡的商人,全國知名。
薛至中就是溫城人,溫商。
此時,薛至中正在自己家招待霍宗濯,用的溫城本地的“餐飲文化”——
貴重的大理石台面的桌上,精緻昂貴的白瓷内盛着各色精緻的菜肴。
其中上了兩道湯,一道是大盆裡的湯面上漂浮着一隻美金紙币折成的小船,菜名叫做“一帆風順”;
另一道是白碟中擺着一隻昂貴的手表,菜名叫做“表表心意”。
薛至中笑着,和太太一起招呼霍宗濯。
霍宗濯在廚師上菜的時候瞥了眼那道“一帆風順”,又看了眼那道“表表心意”,神情斂着,沒什麼流露,隻不緊不慢道了句:“你們溫城人待客,還是很講究的。”
薛至中笑着:“您請,請用。”
霍宗濯沒再看那兩道菜,他的錢夾裡有美元,張數遠勝過那道一帆風順,他自己手腕上也戴了表,表是勞力士,也不是那道表表心意能比的。
薛至中也是吃到中途,見霍宗濯反應平淡,又看都沒看那兩道菜,才意識到了這位财神爺根本沒把這些放在眼裡,心裡暗暗琢磨,覺得無論如何,這次他難得招待霍宗濯,怎麼也得招待到霍宗濯心裡才行。
薛至中馬上又想起那天在東方一号,霍宗濯看那個叫姜什麼的年輕男生的淡淡一瞥。
他心道媽的,實在不行,把人灌醉了,送霍宗濯床上去。
又想盧富華這廢物,多少天了,都沒把人弄來,廢物!
飯畢,薛至中招待霍宗濯去茶台喝茶,喝着茶,薛至中起身,來到霍宗濯身邊,低聲,說了句:“霍總,不如我安排人陪你回希爾頓?”
薛至中心想盧富華那廢物搞不來人,他就找别的,小男孩兒而已,隻要是霍宗濯喜歡的類型不就行了。
霍宗濯卻擺擺手,拒絕了:“不必。”
男人體面的:“薛總,喝茶就行,等會兒我自己回酒店。”
薛至中自然笑着說好,又不好勉強霍宗濯。
薛至中坐回去,想起什麼,又道:“對了,靜安營業部那兒,你最近去,股票買得如何?”
“我沒想到宗濯你也愛買股票。”
霍宗濯擡手喝茶,露出手腕的表:“随便玩兒的。”
薛至中撇見霍宗濯的表,心道媽的,這什麼牌子,他怎麼沒見過?
國外的嗎?
難怪霍宗濯看不上他那道表表心意。
次日,一早,姜落邊啃包子邊走進營業部大廳。
他還奇怪了下,心想今天什麼日子,早上人這麼少。
他不知道的是,如今雖然尚未有後來的“大戶室”,但有的人,因為錢足夠多,已經可以單獨進裡面的辦公室了。
此刻,霍宗濯就坐在辦公室裡。
辦公室門隻掩了一半,外面廳裡的一些情況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霍宗濯轉頭擡眸看出去,就看見了正在外面坐着啃包子看屏幕的姜落。
男生抿着唇咀嚼,腮幫子和臉頰一鼓一鼓的,像個可愛的小松鼠。
霍宗濯看見,默默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