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穩一些,不要抖。”薛恒攥緊她的手,冷冰冰地在她耳邊命道。
他字字如刀,狠狠割在雲舒心上。雲舒拼盡全力掙開薛恒的手,轉過身來問他:“怎麼會這樣?你騙我的是不是?”
薛恒輕拂衣袖,饒有興緻地盯着她道:“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雲舒猛地抓住薛恒的衣襟,“你告訴我,林慧她,她真的死了?”
薛恒平靜看她,“真的。”
雲舒心髒劇烈一縮,似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體裡轟然倒塌,“是誰?是誰殺了她!害了他們夫妻!”
薛恒俊美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玩味的冷笑,“你覺得呢?”他任由雲舒抓皺了他的錦袍,語氣淡淡,“她要是不逃,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既然敢逃,就要承擔後果。”
雲舒怔怔地望着薛恒,仍舊不願相信。
薛恒便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地拍了幾下,“她還是太天真了,南府那樣的地方,是她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嗎?”
仿佛有烏雲遮在了眼前,雲舒眼前一黑,直挺挺倒向地面。
薛恒冷眼旁觀,待她快要摔倒才一把撈住了她,“你怎麼了?”
雲舒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悲傷的心情,“畢竟師徒一場,突聞噩耗,奴婢實在有些受不住。”
薛恒一哂,“是嗎?”
說完讓雲舒坐在了太師椅上,“那就坐下來緩一緩。”
雲舒哪裡能坐得住,她蹭地一下站起來,“世子,我能出府去看看她嗎?就看她最後一眼!”
薛恒橫她一眼,“我也不知道她的屍骨在哪裡,你去哪看?”
雲舒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去南府。”
“去南府?”薛恒哼笑一聲,冷了臉,疾言厲色,“你還想幹什麼?是不是也想跑出去?盤算着半年期限一到,就立刻離開英國公府,天地逍遙?”
雲舒腦子裡嗡地一聲響,瞬間面如白紙。
薛恒都知道了些什麼?
他是不什麼都知道了?
雲舒不敢問,更不敢想,隻拼命安撫着瀕臨崩潰的自己,與薛恒周旋,“奴婢沒有這麼想,奴婢隻是想再見林琴師一面,就算見不到,也想辦法盡力為她再做些什麼。”
薛恒面色陰沉,道:“你琵琶學得不怎麼樣,倒是和林慧建立了深厚的師徒情誼。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去,因為顯王大怒,揚言要将把幫助林慧出逃的人找出來,五馬分屍。”
五馬分屍。
這四個字成功吓到了雲舒,但也隻是一瞬間而已。
就像林慧說的那樣,真的死了,也是種解脫,雲舒渾然不怕起來,梗着脖子道:“我不怕顯王,我要去。”
薛恒一愣,怔怔看她片刻,譏笑:“你就不怕他把你也殺了?”
也?
雲舒猛地一擡頭,“是顯王殺了慧娘?!”
薛恒不語,眼神裡滿是冷漠,冷得雲舒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什麼都明白了。
南府的人沒必要殺她,若不想她離開,不放她走就是了。若是遇上了山賊劫匪,被其所害,又何必殺一留一,還将對方折磨成活死人?
唯有顯王,身份尊貴,手眼通天,殺害他們就如殺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他定是從什麼地方知道了林慧夫婦的行蹤,惱羞成怒,痛下殺手。事後生怕别人把這件事和他關聯上,巴巴地上演了一出賊喊捉賊的把戲,畢竟南府裡多得是朝廷的眼睛和嘴巴,人言可畏,他一個清貴王爺,自然是極愛惜自己的名聲的。
“一定是他,一定是。”雲舒抖着聲音,道,“她丈夫還活着嗎?”
薛恒:“你就當他殉情了吧。”
雲舒一凜。
好狠。
她目光閃了閃,又想起一人,“慧娘身邊還有一個小丫鬟。”
“對,她是有個小丫鬟。”薛恒漫不經心道,“就是那個小丫鬟出賣了他們,否則,他們死的也不會這麼快。”
仿佛被個悶雷擊中,雲舒瞬間不會說話了。
她腦袋裡一片麻木,好一會兒才接受了這些血淋淋的現實,化作無聲的哭泣。
見雲舒愁眉淚眼,情凄意切,薛恒非但不點到為止,反而狠狠在她心上又撒了把鹽,“你是不是覺得他們死的冤枉?”
“其實一點也不冤,誰讓他們沒有自知之明呢。”
雲舒瞳孔一縮,五髒六腑頃刻間擰在了一起,疼得她站也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