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豈不是她夫妻二人的頭七?
思及此,雲舒猛地一掀被子,下了床。
汐月跟着她起身,攔住她的去路道:“哎呀,才說讓你好好養着,你怎麼就起來了?快躺下歇着呀!”
雲舒擡眼看向她與林慧時常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六角亭,道:“汐月,你幫我一個忙吧。”
“什麼忙?”汐月好奇地問。
雲舒聲音一澀,“幫我弄來些紙錢,我要祭拜一下慧娘。”
汐月的兩個哥哥都在英國公府當下人,人多,辦法也多,很快就幫雲舒弄來了紙錢。
待到夜深人靜,雲舒往頭上别了一朵白色的絹花,又換上了身素白的衣裳,抱着銅盆離開流雲館,穿過壽石軒,經東花園前往東角門。
“雲舒姐姐,就在這裡吧,今夜我哥哥在東角門值守,咱們動作快些,定不會被人發現。”
汐月将雲舒帶到東角門側面的石壁後,東張西望了一番道。
雲舒點點頭,身為英國公府的下人,她當然明白此舉大大犯了主家的忌諱,被抓住是要被打闆子的,但她必須要為林慧做點什麼,否則良心難安。
便用火折點燃了紙錢,一張張扔進銅盆裡,看着它們焚燒殆盡。
火舌張牙舞爪,肆意釋放着灼熱的氣流,卻又随着灰燼慢慢消失。雲舒深深吐了口氣,磕了個頭,心道一聲林姐姐一路走好,在汐月的反複催促聲中站了起來,打掃幹淨,匆匆離開。
“快走快走,真是吓死我了,我這心啊一直撲通撲通的跳,生怕被人發現呢!”
汐月攙着雲舒健步如飛,雲舒到底還有些虛弱,漸漸地跟不上汐月的步伐,“汐月,要不這樣,你先回去,别管我了。”
“那怎麼行呢?”汐月堅決不從,“我可是你的丫鬟呀,你出了事,世子會責罰我的!”
雲舒怔怔地望了汐月片刻,道:“汐月,你不是我的丫鬟,我也沒把你當丫鬟。”
“可我就是你的丫鬟呀。”汐月眨眨眼,似乎不明白雲舒的話。
雲舒動了動幹裂的唇瓣,仍想解釋,忽聽一嬌嗔輕快的女聲響起,“還是祖母好!願意陪茵兒賞桂花,不像二哥三哥,推三阻四,實則是嫌茵兒事多矯情罷了。”
“你見哪家姑娘大半夜的去花園賞桂花,黑燈瞎火的,能看清什麼?”
“三哥,你懂什麼?那明亮的月光灑下來,照耀在朵朵桂花上,可是好看的很呐。沒聽說過月下賞桂嗎?”
“沒聽說過。等會便跟着三妹妹見識見識。”
“你呀,趕緊去花園裡吹吹風,醒醒酒。瞧你,喝了那麼多,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沈尚書相中了你做乘龍快婿呢!”
“你你你!二哥,你聽四妹在胡說些什麼!”
對話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雲舒與汐月傻在原地,一時方寸大亂。
“是老夫人和少爺小姐!”汐月緊緊抓住雲舒的手,“怎麼辦?”
雲舒帶着汐月躲到假山後,噓聲:“别說話。”
不多時,金尊玉貴的老夫人帶着一行人踏入壽石軒,往東花園走去。
四小姐薛茵全程親親熱熱地挽着老夫人的手說俏皮話,逗得老夫人眉開眼笑。薛恒薛懷兩兄弟緊随其後,時不時調侃幾句,發出爽朗的笑聲。
聽得出來,他們心情不錯。
也對,聽汐月說,今個兒一大早,沈尚書便派人送來了請帖,邀請薛恒前往沈府赴宴,慶賀尚書夫人五十歲大壽。薛恒給了沈尚書好大的面子,帶着老夫人,三少爺,四小姐一同赴宴,沈尚書開心得不得了,還贈了許多貴重禮物,随着車駕浩浩蕩蕩入了英國公府。
此舉無疑在昭告世人,英國公府将與尚書府結親了。
這是好事,卻和雲舒沒關系,若薛恒成親後便肯放過她,她恨不得親自擡喜轎,趕緊把沈小姐娶進門。
但事實顯然不是這樣,連汐月都說,薛恒有了正妻之後,會給她一個妾室的名分。
誰稀罕這名分!
胡思亂想間,薛恒等已然走至近前。
雲舒和汐月緊緊貼着假山,努力縮成一團,大氣都不敢出。老夫人隻顧着和薛茵說話,壓根沒往他們這邊看一眼,倒是喝得醉醺醺的薛懷一直歪歪扭扭左顧右盼,似乎走不動了。
果然,便見他腳下一頓,一屁股坐在假山上,擺手,“不行了不行了,你們去賞桂花吧,我走不動了,不去了。”
“三哥,你怎麼這麼不中用!”薛茵松開老夫人的手,抱怨,“二哥,你快管管三哥,一天天沒個正形,總是喝得醉醺醺的!”
薛恒笑笑,垂眸一瞧,赫然發現了兩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他盯着其中的一道影子看了片刻,觑眸,朝着薛茵一擡手,“你先帶着祖母過去,我将你三哥送回傾雲軒,便去找你們。”
便朝着醉眼朦胧,煩躁地扯自己衣領的薛懷走了過去,薛懷試着站起來,卻不慎被石子硌了腳,嗚呼一聲摔倒在地,大喊:“我的腳……啊!!什麼人躲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