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竟隻覺得自己半個身子都酥了,若非身後跟着一群丫鬟奴才,真想立時沖上去把雲舒抱在懷裡,好好親熱一番!
“表妹,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我!”他一沖動,搶身來到雲舒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雲舒及時停下腳步,瞪他,“快閃開,被人添油加醋的傳出去,你我還活不活了?”
“是,是!表妹說得對,是我太沖動了。”董竟旋即反應過來,裝模作樣地撿起雲舒腳邊的幾塊鵝卵石扔到旁邊,“我看這路上有不少石頭,當心硌了表妹的腳,絆一跤就不好了。”
“多謝表哥。”雲舒演戲道,“還是表哥細心。”
她一邊說一邊沖董竟笑,快把董竟笑傻了。“我是哥哥,自然要護着妹妹。”董竟退到雲舒身側,難掩激動地小聲嘀咕,“恨老天無眼,生生拆散了咱們這對苦命鴛鴦。表妹,我也不瞞你了,自從見到了你,我日日寝食難安,六神無主,睜開眼閉上眼心裡想的都是你!表妹,我的心被你牽走了呀!”
雲舒噙着一抹冷笑,用遺憾的口吻道:“表哥的心意我明白,但我已經是薛大人的人了,身不由己。”
“那我們該怎麼辦?”
雲舒目視于前,邊走邊壓着聲音道:“他如今雖寵我,卻也不時時到我這來的,比如這陣子吧,就一直為着三少爺的婚事和太子的事奔波呢。表哥若有心……”
她朝董竟遞了個眼神,“不如拿出看家本事,以解你我相思之苦。”
董竟怔了片刻,恍然大悟。
“還是表妹聰明!”他興奮道,“你且等着,我很快就能帶來好消息!”
“還有一件事,我想麻煩一下表哥。”雲舒接着道。
董竟無所不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表妹你盡管說,我一定幫你辦好。”
“此事說起來倒也不難。”雲舒道,“我想要一份路引。”
“路引?”董竟眨眨眼,“你如今人在京城,要路引做什麼?”
“自是有我的用處。”雲舒嗔他一眼,“表哥可願應下?”
“我應,我應。”董竟搓了搓手道,“不過是往官府跑跑腿而已,有什麼難的。隻是表妹想去哪呢?”
“就去……”她想了想道,“就去廖洲吧。”
“廖洲?好。”董竟胸有成竹地道,“不出三日,我便将路引給表妹送過來。”
董竟說到做多,兩日後,果真給雲舒送來一份路引。
作為回贈,雲舒給了他好些銀子,還有先前許諾的兩壇子好酒。把董竟哄得跟什麼似得,分明什麼便宜都沒占上,就笑得合不攏嘴了,反複承諾一定能與雲舒再續前緣。
光陰匆匆而過,很快,薛懷與内閣大學士虞衆之女虞淑甯的婚期到了。
臘月初一當天,趕來看熱鬧的百姓早早将英國公府所在的朱雀大街堵了個水洩不通,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提前坐鎮在此,以防發生意外。
來前赴宴的賓客絡繹不絕,馬車一輛挨着一輛,一字排開,幾乎擠到了朱雀大街外,擡進英國公府的賀禮更是像流水一樣,雙眼看都看不過來。
朱雀大街兩旁更是被裝飾的喜慶熱鬧,樹上,牆上,大紅燈籠與紅雙喜字随處可見。道路正中鋪着厚厚的紅毯,紅毯上站着一眼望不到頭的迎親隊伍,隊伍後面則是豐厚隆重的彩禮。
英國公府内,鑼鼓喧天,人聲鼎沸,歡笑聲連綿不絕,待到黃昏,迎親隊伍在喜樂聲中浩蕩出發,前往大學士府。
熱鬧都是外面的,此時此刻,雲舒正一個人坐在屋子裡,寫毛筆字玩。
這是薛恒給她布置下的任務,每天臨摹一千個字,大概是怕她無事可做,在屋子裡悶着憋出病來。雲舒也确實無聊,幹脆就寫字,反正無論她寫成什麼鬼樣子,薛恒都不會說她。
因為他早已知道她的本事,她刻意流露出的那一點反叛,在他看來就像撓癢癢一樣,幼稚,卻也有趣。
寫字講究個心緒和靜,但外面鞭炮聲響成一片,饒是雲舒定性再好,也把一篇小篆寫得亂七八糟,活像螞蟻在紙上爬。
“外面吵得很,幹脆别寫了,咱們出去看看熱鬧怎麼樣?”一直伸着脖子朝外看,一顆心早就飛出去了的汐月建議道,“今兒個府上人那麼多,沒人會注意到我們的,就連文媽媽她們都去湊熱鬧了,若是幸運,還能收到主子們的賞錢呢。”
汐月的話不錯,今天是府上大喜的日子,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觸黴頭,都和和樂樂喜氣洋洋的。這主子們一高興啊,打賞下人是常有的事,雲舒之前就跟着汐月蹭了不少賞賜。
汐月嘴巴甜,會說話,她則勝在乖巧,夠聽話,都是老夫人喜歡的丫鬟。可如今,她身份特殊,又如何能混出去,跟着其他丫鬟仆人在主子面前讨賞錢。
用汐月的話來說,她現在也是主子了。
“你想去就去吧,我不大舒服,去床上歪一會兒。”雲舒懶洋洋放下手中的剔紅雲鶴毛筆,道,“梳妝台上的紫玉簪你拿去戴吧,再取些碎銀子給下面的人分了,今日府上大喜,大家都樂呵樂呵。”
“嗳!”汐月歡歡喜喜地應了,見雲舒怏怏不樂,湊過去問,“雲舒姐姐,你是不是想世子了?”
雲舒朝汐月笑了笑,沉默未答。
她不想薛恒,想董竟。
那董竟雖是個色膽包天的,但未必敢在薛恒的眼皮子底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挖出一條地道來與她私相授受。但機不可失,她必須要賭一把,賭赢了天高海闊,賭輸了,最多是個死字,下場與林慧一樣。
林慧的死帶給她不小的觸動,她不是不害怕,卻更怕困在薛恒身邊一生一世,拘在這小小一方天地裡虛度光陰。
沒有自由,沒有尊嚴,那她重活一世還有什麼意思?
她不想再在薛恒面前強顔歡笑,不想再看頭頂的這片天了。
她要離開,除了那些被她親手打理過的植物,她不喜歡這裡的一切。
據悉,那薊州巡撫就是在自己的府裡修了一條連接巡按禦史府的地道出來,這才成功将贓款藏匿,源源不斷地送出去,隻要董竟也挖出一條地道……
雲舒不敢再往下想,因為她的心已經砰砰亂跳起來。
身前,汐月仍等着她回話,便打了個哈欠應付對方,“你們去吧,我乏了,先歇一會兒。”
打發走了汐月,雲舒雙眼一阖,當真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府上的管樂炮聲響了一整天,這會兒子總算消停了些。她揉了揉震得發麻的耳朵,才下了床,便見汐月推門而入,笑盈盈地朝她展示手裡的賞銀,“雲舒姐姐,你瞧,我得了這麼多賞銀呐!都是老夫人和世子賞的!等世子成親的那一天,指不定還能得到多少賞銀呐!”
她一邊說一邊朝雲舒擠眉弄眼,雲舒澀然一笑,“是嗎?”
汐月擡眼看她,見她無精打采的,問:“雲舒姐姐,你怎麼了?”
雲舒搖搖頭,“我沒事。”
汐月便将銀子收好,扶她站起來,“姐姐這兩日一直在屋子裡悶着,怕是悶壞了,我就說該出去和我們看看熱鬧去嘛!我跟你說,新娘子的婚服可好看啦!裙擺那麼長,繡着金燦燦的鳳凰,被燭光那麼一照,鳳凰仿佛活過來了似得,要飛到天上去呐!”
“三少爺人逢喜事,喝了不少酒,世子為了給三少爺擋酒,也被人灌下去不少,尤其是那個瑞郡王,一直追着世子喝酒,一大幫子人裡屬他鬧得歡!”
雲舒一壁假裝感興趣地聽着,一壁慢慢走到桌前,拉着汐月坐下道:“好了好了,你出去鬧了一回這會兒也該餓了,快來陪我用膳吧。”
汐月猶猶豫豫地不敢坐,“這……行嗎?”
“有什麼不行?”雲舒道,“今日府上這樣熱鬧,誰還顧得上咱們?便是喝醉了也沒人知道。”
汐月眼珠一轉,點頭:“姐姐說的有道理,那咱們姐妹兩個也喝一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