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上任以來貪墨的金銀,大部分送往了京城,小部分留在了遼州。
他做事極為小心,沒有留下什麼證據,好在永順櫃坊上帳本上,一筆超出他俸祿的金錢往來足以定他的罪,至于其他無人繼續追究下去。
錢糧官換了一人,軍中短缺慢慢補了上來。
而那些戰死沙場的将士,此年一年中陸陸續續收到一筆銀子。
皇宮之中,陛下受到軍中貪污案和科舉舞弊案的周折,雷霆大怒,捂着胸口将最愛的兒子召來,呵斥一通,以失察的罪名讓他不得出府,卸了他的職務,最寵愛的貴妃長跪門外亦是無濟于事,反倒觸怒聖上,以教子無方半年之内不得出宮門。
罕見地,聖上數月不踏足貴妃長春宮,都言榮寵了二十餘年的貴妃終于要失寵了。
待冬雪消融,綠意冒頭,來往遼州和京城的官道行人車馬往來。
莊子裡的人準備春耕,免了一年的田租地租,莊子裡的佃戶終于得以喘息一口,有了幹勁,牽着牛耕田犁地。
李路一家人挨過了一個冬天,雙胞胎女兒玉雪可愛,無聊時抱來逗一下。
謝景恒見南星如此喜歡小孩,笑着道,“你喜歡我們可以要一個。”
要一個長得像南星的小孩。
謝景恒眼底浮現笑意,從背後環住南星的腰,吻落在白皙的後頸,輕而柔,像羽毛落下。
南星身子一僵硬,抱着孩子避開她的動作,“孩子還在呢。”
南星一想到生孩子,挺着大肚子,冒着危險張着大腿痛得大叫,渾身一激靈,整個人都不好了。
謝景恒見南星不情願的樣子,抿着唇不說話。
南星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他本就不高興,此時她表現出抗拒生孩子,心情愈發糟糕。
謝景恒直接拂袖而去。
南星看着關上的房門,知道他是生氣了,謝景恒生氣的時候不一般看不出來,相處的時間久了,南星一下子就能覺知他的情緒變化。
謝景恒生氣的情況很少,隻要南星說幾句好話,眉頭就會舒展開。
但今日謝景恒卻是自己想明白的,他不太能接受南星的心放在其他人身上,他要南星的眼裡隻有他,所以,孩子會分去她注意力,謝景恒自己想開了。
等過個幾年,一切都穩定下來,再考慮。
莊子的田租順利收上來,她們在遼州已經三月餘,該到啟程的日子。
近幾日,她們忙着打包回京城的行李。
來之時輕車簡行,回去要帶的東西可就多了。
遼州莊子每年都将牛羊肉狐狸皮子等東西運回京城。遼州的集市重新開起來,南星淘了小半馬車的新鮮玩意兒,打算一齊運回京城。
至于公子交到她手中田契地契和房契,她也都委托當地的牙行一一租出去,她坐着等錢入賬就好。
一開始也想過要将這些賣出去換成現錢,但是她們馬上就要離開遼州,時間緊,找不到合适的買家。南星估算了一下,如果真的要賣,需要折價,實在是心疼錢,于是作罷。
劉全安一改初到時的高高在上的氣焰,三天兩頭過來送東西。
不過劉全安倒真的是個情商極高的人,不然不能短短數年将永順櫃坊經營得如此之好,他若是想讨好一人,真真熱情貼心,說話句句都在人的心坎上,聽着真叫人舒服。
若不是當初将她綁入青樓的帳,南星真的要誇上一句。
劉全安為人細緻,知道運會京城的物件兒到不到他們手中,特意用普通麻袋裝了一些靈芝人參燕窩等名貴的藥材,還有一些珍貴的狐狸皮狼皮和小張的兔子皮裝在米袋子裡,毫不起眼。
南星坦然收下,嘴角掩飾不住的笑。
劉全安真厲害,居然淘得出這些東西。
公子将劉全安送的東西都交給她處理,她想着是珍貴的藥材留給公子補身子,其餘的皮毛留下給公子和杜衡留下一些,小兔子皮毛留給李路家的兩個小孩當禮物,其餘都運到京城賣了。
南星大概算了一下,她的小金庫積攢的,足以讓她當個富裕的地主婆婆,衣食無憂。
行期将至,劉全安終于要送走謝景恒,終于是要松了一口氣,但是家中卻是鬧起來了 。
劉巧兒拿着一根長長白綢帶就來了,哭喊着,“爹爹你就是在逼死你的女兒,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去什麼藜州,那麼遠的地方,爹爹你怎麼舍得把我嫁過去,你們就是偏心!”
往日疼愛自己的娘親都鐵了心要将她嫁到那麼遠的地方,任憑劉巧兒如何鬧都不管用,絕食、跳井、上吊,什麼威脅的法子都使出來了。
吳氏隻是摟着自己的閨女,掉着眼淚道,“巧兒,爹娘都是為了你好,你聽話,嫁過去好好的,以後娘親會去看你的。”
劉巧兒一抹臉上的淚,大聲說道,“你們就是偏心,大姐可以留在家中招婿繼承家裡享福,我卻要嫁到藜州,家人朋友都離得遠遠的。還不如直接把我送給公子當小妾,好過去什麼窮鄉僻壤受人欺負。”
吳氏一聽這話,臉色立馬就變了,“你莫再提起謝公子,高門不是好待的地方,烈火烹油,哪裡比得上小富即安。你聽話,爹娘給你安排的不會錯的,你以後會懂的。”
她見巧兒猶是不服的樣子,不好将實際情況告知女兒,隻好好言勸道:“你忘了謝公子身體弱,不能人事,難道你要跟着他守一輩子活寡嗎,你年歲小,不知道日子難熬,娘親告訴你,女人過這樣的日子好了。”
劉巧兒漸漸停止哭泣,吳氏原以為她聽進去了,沒成想劉巧兒卻是有自己的心思。
就算是要嫁過去,劉巧兒也要弄清楚謝公子究竟是真的不行,還是南星坑騙她。
是夜,劉巧兒借着送東西的借口過來幫忙。
劉巧兒突如其來的轉變,南星奇怪,但不是十分奇怪。雖然公子沒有明說,但她猜到他們之間達成了什麼她不知道的東西,所以劉管事的态度轉變如此之大。
有了這個前提,劉巧兒過來獻殷勤倒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