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大了,老秦有心髒病,又喜歡交朋友,受不住也正常。能死在床上,這是一件求也求不來的好事,以後我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年輕的彭哥在當下這個年紀看得很開,然而這群人到暮年的老人卻失去了應有的超脫,一個個眉目緊鎖。
“老陳沒聽說有什麼毛病啊,怎麼也走了?”明叔繼續問。
坐在角落裡有一對老人正在下象棋,年紀偏大的那位叫東叔,滿頭雪白頭發,下巴上的胡子刮得溜光,他穿着洗得發白的短袖襯衫,深灰色西裝短褲,加上那張跟外國明星似的棱角分明的臉龐,在這群暮氣沉沉的老人之中閃閃發光。
他慢悠悠開口道:“老陳愛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也不年輕了還不知道收斂,之前有一次就差點進醫院。我提醒過他很多次,就是不聽,有現在這樣的結局,不能不說在意料之中啊。”
“怎麼才過完年,就走了這麼多人?看着怪凄涼的……”明叔一陣感慨,扶着欄杆站起身,彭哥趕緊扶着他,兩人互相攙扶着往外走去。
“小北,你怎麼看?”東叔笑着問。
正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的年輕男人咧開嘴笑了,正是之前老補找的‘北哥’,他擡起眼皮,他抓着馬斜斜往上移動,說:“挂角馬,我赢了。”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說老陳……”東叔不滿地抱怨,将象棋糊作一團。北哥也不惱,笑嘻嘻又排好棋局,這才開口:“你懷疑老陳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我看啊,他雖然愛玩,一向更愛惜那條老命,多半不會太出格。你沒發現,最近這事情總是繞着碧水公園來麼?”
“這是什麼意思?這麼大公園,誰還不能來玩了?”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北哥意味深長看了東叔一眼,“老陳跟秦老頭,都是一樣的,跟我們,也是一樣的,這難道不是很巧合麼?”
“聽說,老陳的屍體被警方拉走了,還查了監控,說那夜一起的是個女的!”
“老陳是個什麼人,别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這麼多年街坊鄰居的,他會帶個女人回家?”
“又不是沒帶過……他又愛玩,年紀大了,身體不如以前,自然喜歡花點錢玩……”東叔嘀咕幾聲,下棋也沒了興緻,兩人收拾好棋盤,也離開了。
老補在公園裡又轉了幾圈,看了眼天空,知道快到晚飯的點,擔心外公瞧不見他着急,正打算回去時,在公園大門看見一個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輕男人正站在樹蔭下與人說話。
那人看着不太聰明,微笑的時候,露出的白牙十分晃眼,不是李煊又是誰。
兩人找了一處花壇坐下,眼睛盯着來來往往的行人,見沒人注意這邊,才開始說話。
“你來碧水公園,是調查東昌河裡的那起,還是其他的?”老補問。
李煊笑笑,“果然這條街上的事兒就沒有能瞞得過你的,不過這回啊,我什麼都不能說。你要是好奇,隻能靠你自己了。”
老補露出好奇的表情,笑道:“為什麼這回這麼慎重?”
“别忘了之前方志恒那件事,”李煊十指交叉,輕輕搭在雙腿上,“你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在某些時候。”
老補臉色微變,低垂着眼睛站起來,“那我們這回就各幹各的。”
“不如,我們比比賽,你靠你的大腦,我靠我的門路。”
老補定定看着李煊,冷笑道:“李煊,别忘了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