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這二人如同水上浮萍、雨中孤葉一般毫無所依，眼見這群穿着打扮各異、面容模糊的男人機器似的邁着僵硬的腳步逐漸逼近，阿一焦急萬分，腦中空茫想不到一個有用的解決辦法。不料就在某個一瞬之間，她注意到有個人的腳步往回縮了縮，立刻注意到旁人也是此般動作，心下愕然，随即了然。

這些男人——并不靠近，隻是圍在極近的位置，前不赴而後繼，擠得最裡圈的人身形晃悠，似乎站立不穩。阿一腦中回想起之前來碧水公園調查時的場景——拾荒者偷偷在路邊長椅上休息的男人身上胡亂摸索，那動作不像偷錢，倒像是……她思緒一開，心裡已有了主意。

她護着姜雨，擺出鎮定自若的笑，“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不如大家都坦誠點，如果我能幫你們，我絕不推辭。隻是，我這個朋友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别吓着人可以麼？”

流浪漢看了眼北哥，兩人交換了眼神，他才慢慢笑道：“你倒聰明，這麼快就能發現。隻是，你身後那個朋友，可不是第一次見識這個場面。小姜同志是這裡的常客，不是麼？”

姜雨緊閉着嘴巴，扭過頭看向青石磚的地面。阿一瞥了姜雨一眼，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世道變了，所以現在的人心裡總藏着那麼多秘密，你藏一點，我藏一點，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謎團。而身處其中的局中人猶如棋子一般隻能看到自己所能看見的那一部分，最後湮滅在棋盤之中。

“你們真正感興趣的應該不是我們兩個吧？既然這樣，姜雨來沒來過又有什麼要緊呢？”

北哥清了清嗓子，空出一排座闆，讓兩人坐下，又揮了揮手，讓外圈的人都散開，隻留下流浪漢依舊坐在亭子裡，“我早就說了不要玩這套，你非不聽。回頭老補要怪我了。”

“他要是不滿，你讓他來找我，”流浪漢笑了，臉上雖不幹淨，橫着幾條漆黑的灰痕，但仔細看去，五官倒是不醜，“我弄他幾下就舒坦了。”

“我不信你敢動他，”北哥不屑一笑，眼角眉梢全是嘲諷，“他看着像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家養小狗，實際上，是條瘋狼，真心奉勸你一句，别招惹他，免得被報複。”

又看了眼坐在旁邊的兩個人，收住笑，正色道：“最近那幾起死人的案子，你們知道些什麼就在這裡都說出來，說完了就能走。”

“為什麼不直接問老補？”見對面瞳孔一縮，擡着腦袋往後微微一揚，阿一仿佛知道了原因，恢複了些許信心，面上也帶了笑，“他有條件的吧？等價交換？既然如此，我們肯定也不能白白地把調查到的信息透露給你們。”

“今天的交換籌碼就是你們的安全。”流浪漢癱靠在木欄杆上，“我們這群人裡面，也有對女人感興趣的，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

四顧望去，那些人在附近徘徊也不離開，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說話。這樣既可以攔住無意中闖入的外人，又能随時應對亭子裡将要發生的一切事宜。

阿一隻覺得手指甲又開始發癢，急得恨不得在身旁的木柱子上狠狠地抓撓，直把手指甲抓到血肉模糊，才能解決掉這個癢。她緊緊握拳，按耐住這陣沖動，深吸氣穩住心緒，轉而笑道：“你們想知道哪一部分的？”

“全部。”

她心想：你們說想知道全部難道我就要事無巨細地全部說到底麼？當我是三歲小孩啊！可臉上卻作出苦惱憂愁的模樣，思考良久才鄭重張口：“目前來看，死了三個老人，先是秦老先生，生前是個教師，死亡時間是四月二十三号的晚上，死因是心髒病發……”

“再然後，是個姓陳的老人，他比較有錢，死在五月六号，全身都是傷痕……最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