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筆錢哪裡來的?”老補問北哥。
“那誰知道,也許是哪個相好的給她的吧。反正她是鐵了心要過正常生活,錢老大他們威逼利誘也困不住她。後來,還經常找幾個混混上門騷擾她……”
“所以苗姜陽才會經常換住所,她不是接客人,而是躲避那些人?”
“應該是的,”北哥罕見地露出不忍之色,“她近幾年身體很差,但是沒有身份證,也沒辦法去正經醫院治療,就在小診所裡看病,買點抗生素吃,應付着過日子。對了,那個相好的,錢老大那邊的人也見到過,可惜,沒有照片。不過,他偶然間注意到那個人的左邊胳膊上有一塊紫紅色的胎記,大概是這個形狀。”
一張白紙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三角形。
“明叔也透露了一點東西,據說,安叔的女兒回家,發現苗姜陽衣衫不整地從安叔房間裡出來,這才趕她走。”
“安叔的妻子榮嬸也不管麼?這件事怎麼發生的?”
“你忘了啊,榮嬸十年前過世了,安叔帶着苗姜陽過了一年自在日子,他女兒才回家的。這一年……我不知道這裡面是不是還有什麼内幕。”
“可是,苗姜陽不是喊他‘大爺’麼?他們之間是什麼關系?”
“安平福跟苗姜陽的父親是表兄弟,唉,真是畜生!”
人心隔肚皮,老補經曆過這件事才真正體味到老話中的韻味。自從他跟着外公搬到老街居住後,安叔就成了他諸多鄰居中的一位。他們一起度過悠悠的時間,他長大,他變老,他們見面了點頭招呼,他們是多年的老熟人,誰能知道,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老補無法相信,他要聽安叔親口說。
可是,安叔落荒而逃,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答案麼?老補回到自家書店時,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阿一回來了。隻見她朝他伸出手,“諾,我求來的護身符,開過光的,戴上吧。”
“哪裡得來的?”這是一枚淡藍色繡着蘭草的小小香囊,聞着有股清幽的草木之氣。
“我表舅給的,内部價,不貴。”
老補吃驚地擡頭,“你表舅竟然收你錢?”又問,“你該不會也要收我錢吧?”
“天啊,求求你拯救一下他的缺錢腦吧!天天都是錢錢錢!”阿一風塵仆仆,急着回屋梳洗。老補打開書店門,獨自清理書架上的灰塵,又為齊舒倒了一杯牛奶。
小家夥在黑暗中沉睡着,眉眼安詳。
老補蹲在那裡看了半天,低語喃喃:“為什麼離别來得總是這麼出人意料,為什麼每次都來不及說再見,為什麼……人從一生下來,注定會走向死亡?”
他打電話給齊豐,請他過來一趟。很快,阿一洗完澡甩着一頭半幹的頭發下樓來,她瞥了一眼齊舒,蹲下去笑道:“好幾天沒看見你了,有沒有想我?”
手指撫上齊舒鼓囊囊的肚皮,她看向老補,眼神愕然。
“他死了。”
齊豐過來,接走了齊舒。他朝着兩人鄭重地鞠了一躬,眼神裡有傷感,更多的是釋然,“弟弟下一輩子會投個好胎,對吧?”
“對!”兩個不信鬼神的人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