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串朱砂晶晶亮亮,間雜着幾顆粉色的水晶珠子,當中一顆四葉草形狀的沙金表面鑲嵌着藍色的寶石,下面提溜着一節和田白玉珠。
店員立刻取出這串讓她試戴,不住地誇贊。繞了三圈,這串手鍊松垮垮盤在白皙的手腕上,顯得皮膚更加瑩潤,朱砂更加豔麗。
“喜歡就買吧。”不知何時,丈夫來到她身後。
“價格不便宜呢。”她悄悄靠近丈夫的耳朵。
最後,還是花費巨款買下。丈夫對她一向舍得。
這天旅館裡隻剩下一間大床房,詹淩睡眠質量差,晚上總是翻來覆去睡不好,在家裡跟丈夫也是分床睡的時候多。
見到這張大床的那一瞬間,她苦笑地看着丈夫:“今晚某人可得遭罪咯!”
不料丈夫立刻賊兮兮地看着她,一臉壞笑。
“遭罪的指不定是誰呢!”
夜裡,關了燈,耳邊漸漸響起數不清的蟲鳴,吱吱吱,咯咯咯,咔哧咔哧……詹淩躺在丈夫溫暖的懷裡,忍住想翻身的欲望,可是越忍耐,心中那股不适感就越強烈。她不忍打擾丈夫休息,這一天丈夫跑動跑西,跑上跑下,行李是他拿,車子是他找,他肯定累壞了。
“可是,稍微動一下應該沒事吧……”詹淩悄悄掙脫丈夫的胳膊,像尾靈活的魚鑽出水面大口呼吸着,她輕手輕腳走進洗漱間,尿了幾滴尿。失眠的人格外尿頻,她不想那麼快回到床上,正托着下巴發呆時,隔壁傳來幾聲奇怪的呻吟。
吱丫亂響的床闆,女人難以克制的黏膩叫喚,詹淩一下子知道這是什麼動靜。她有輕微潔癖,不喜歡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跟丈夫進行親密行為。
無奈,她連蹲坑也失去了興緻,隻能返回床上。
屋子裡很黑,黑得伸出手也感覺不到存在。忽然,她看見屋子一處角落裡亮着一點火光,忽閃忽閃,像一隻眼睛。她朝着那個方向緩緩走去,可是走了很久,也沒能靠近一點。腳下的地毯很軟和,越來越軟,她好像深陷其中,不能抽離。
恍惚間,耳邊響起丈夫柔和的聲音:“别怕,有我在。”
于是最後的緊張消失了,她倒在那人的懷裡,感受到一股炙熱的溫度。她肩頭發涼,小腹滾燙,她好似坐在一艘小船上,左右晃蕩,她伸出手,想去抓住那隻不聽話的船槳,可是,手裡留下的隻有空氣。
似乎有人在笑,有人在說話,有人伸出尖利的指甲劃破了她的脊背,疼痛伴随着奇妙的快感一層一層湧上大腦,她窒息了,脖子上纏繞着一圈葡萄藤似的東西,又幹又硬,她想呼救,可是一絲聲音也發不出。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死掉時,猛地睜開眼睛,周身束縛全都消失了,她獨自躺在旅館的床上,一身大汗淋漓。
頭疼欲裂……她掙紮着起身,驚覺渾身疼痛不已,像遭人毒打一夜一般。她撸起衣袖,盯着那依舊雪白的肌膚看了片刻,除了有些微紅痕之外,并無特别。
她皮膚敏感,容易過敏,因此也并未多想。
這時,門開了,丈夫晃了晃手裡的餐盒,笑得很開心:“看我去餐廳買了些什麼,有你最愛吃的豆腐包。”
“昨晚……”詹淩有些疑惑。
丈夫臉上的笑容瞬間化為愧疚:“昨晚聽隔壁一直不消停,我才……對不起,明知道你不喜歡在外面做。”
詹淩神思緩慢,似乎仍然陷在恍惚中:“可是,為什麼感覺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老婆,别想那麼多了,去洗個澡然後吃早飯吧。”
老婆——這是高軒第一次主動叫她老婆。詹淩腳步虛浮地進入洗漱間,忽然想起昨夜見到的那一點微光,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在屋子裡找了半天,除了床頭櫃上的一點灰塵,再無其他特别。
她有些失落,不顧丈夫的詢問,抱着衣服沖進洗手間,打開花灑,任憑熱水沖刷在自己身上。
疼——還是疼痛不已,可是周身并無傷痕,是皮膚上傳來的不适感嗎?她不知道,腦子裡一片混沌。
站在洗手池前刷牙時,她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這間屋子裡沒有鏡子。手腕空空,昨天剛買的那串朱砂也不見了。詹淩心頭出現不詳的預感,仿佛失去了漫天神佛的庇佑。
她盯着那隻锃亮的水龍頭,慢慢轉過身體,在這點金屬面的反照下,詹淩看見自己雪白的脊背上布滿鮮紅色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