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母親與姐姐紛紛颔首會意,吳悅方繼續剖析第二重困境。
“其二,就是現在的權知開封府,是那楊日嚴。”
若此時權知開封府的是包拯,那她們便不必擔心。
後世傳說的‘包青天'額生新月、執法如神,還有那‘禦鍘三刀'(龍頭鍘、虎頭鍘、狗頭鍘)。上斬皇親國戚、皇族權貴;中斬貪官污吏、朝廷奸臣;下斬土豪惡霸、流氓無賴。小時候每次在電視劇裡聽到那句王朝、馬漢、張龍、趙虎,開斬。都讓年幼的她都熱血沸騰起來。
當然啊,這電視劇可能是演繹成分過高,但包拯清正廉明的官聲卻是有史可稽,被贊譽為‘中國司法之神'。然而他卻要至嘉祐二年(1057年)才能接任開封府尹。
再說回這楊日嚴,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在任益州轉運使期間,因貪墨被歐陽修彈劾去職。後調任權知開封府,恰好遇到歐陽修的外甥女張氏與家仆私通案。
歐陽修的妹妹嫁與襄城張龜正為繼室,這張氏系張龜正前妻所生。張龜正去世後,歐陽修将妹妹和年幼的張氏接回家中撫養。張氏及笄後,嫁給歐陽修的族侄歐陽晟。但是婚後,她卻與丈夫的家仆陳谏私通,事情敗露後被押送到開封府審理。
楊日嚴與夏竦合謀欲陷害歐陽修,逼迫張氏誣供 "歐陽修在我待字閨中時便有私情"。軍巡院判官孫揆調查後确證此事純屬子虛烏有。呂夷簡又派太常博士蘇安世複查,并命宦官王昭明監審。
王昭明當庭直陳:"他們是因為歐陽修之前彈劾過夏竦,想公報私仇。現在蘇安世的審理也完全是迎合宰相,強加莫須有的罪名。我若順從,日後必然獲罪!"
最終案件改判為 "歐陽修侵占張氏嫁妝"。
慶曆五年,也就是今年,歐陽修因此被貶為滁州知州,離開京城。這樁震動東京城的 "張甥案",雖後世公認為政治構陷,但在此時,卻對歐陽修的仕途造成重大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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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耘娘與吳麗娘面面相觑,同聲問道:"這與我家何幹?"
杜充立在一旁,聽至此處接口道:"可是因為小舅子的業師?"
吳悅無奈點頭。
這也是拜石介為師,上了慶曆改革派車的弊端。那就是她們家現在和楊日嚴、夏竦是敵對的政敵關系。
夏竦作為保守派代表,與宰相呂夷簡合謀攻擊範仲淹、富弼等改革派。僞造石介給富弼的信件,誣告改革派欲行廢立之事,終成壓垮慶曆新政的最後一根稻草,緻使改革派集體貶谪。更甚者,明年他還要誣陷石介詐死,稱其為富弼派往遼國的間諜,引得仁宗兩次欲開棺驗屍,不過這都是在原來的曆史線上。
"這些人連對同屬士大夫階層的朝臣都能痛下狠手,何況我們這些出身商賈、行伍的下賤群體。"吳悅有些唏噓。
楊日嚴不足為懼,可是這夏竦,可是個狠人。此人非常具有才華,且極其擅長權術。在寫奏章時特别注意揣摩皇帝的心思,也就是說好表現,還對症下藥。譬如太宗喜歡談兵,他就在奏章裡多提軍事。真宗迷信,他就在章奏中多談天象祥瑞。被派到資善堂給未來的仁宗皇帝當老師,他不僅認真教學,還特意研究小皇子的性格特點,投其所好,仁宗重教化,他就談仁政。
同樣保守派的司馬光,在他的《涑水記聞》中,也評價夏竦“性貪,多權詐”。
歐陽修多次上疏彈劾夏竦,痛斥此人性貪而詐,專事欺罔... 蔽陛下聰明,以固寵祿。夏竦薨逝後,仁宗初拟‘文正' 谥号,這可是文臣最高褒獎,卻遭滿朝文武聯名反對,終改谥‘文莊'。
吳麗娘面如死灰,深知此事若牽扯弟弟的仕途,娘家恐亦會勸她隐忍。她擡眼望向母親,果見其眉間隐現遲疑。夫家更會為保全商業利益,逼迫她将女兒推入火坑。更何況丈夫尚在獄中,幼子未滿周歲...
"這都是命。" 她心如刀絞,輕撫尚未愈合的掌心傷口,"怪隻怪涴涴身為女子,生在我這薄命人腹中。" 最終決然道:"我這就回去禀明公婆,讓謝家擇日行聘。"
“此事也不是無解,”吳悅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