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梧無語了。
這是請了個祖宗回來嗎!怎麼這就開始發号施令了!
她閉上眼,拂開眼角的發絲,再睜眼時,眼底強撐着清冷的底色:
“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是……”
那道女聲不待她說完,便是一聲冷笑,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呵!”
小白蛇視線緊盯季青梧,吐出陰冷暗紅的蛇信,尾稍重重拍打木缽,發出當啷當啷的聲響。
那道女聲在季青梧腦海中,顯得慢條斯理又理所當然:
“誤會?我誤會什麼了?你的意思不就是,從此以後你來當我的奴兒,照顧我,保護我,直到我離開這裡嗎?”
奴兒?這是什麼詭異文言文?
季青梧張口就要反駁,那小白蛇卻擡起頭來,蛇信吞吐,姿态高傲地湊上來,小腦袋幾乎要湊到季青梧的鼻尖上。
小白蛇聲音忽而變得沙啞低沉,一錘定音:
“你怕我。因為怕我,所以不敢殺我,卻也不敢随便放我走。因為怕我,與我做那等屈辱之事也不反抗。因為怕我,更怕我之後回來報複,才定下不許返回的規矩。”
這一連串話音,震得季青梧腦袋發疼。
小白蛇血紅的瞳孔由于距離太近,簡直一片模糊,隻剩兩抹刺眼的紅,在更刺眼的白裡定定閃爍,仿佛雪中一雙紅梅,極緻的冷血動物感。
季青梧不說話了,皺起眉頭。這蛇現在真是休息好了,毒也解了,屬于大女主的聰明算計全都回來了,明明就這麼點兒大的腦子,怎麼就這麼好用呢?
見她不言語,小白蛇湊到季青梧鼻子上,蛇信唰地一下,暧昧地舔了下她的鼻尖,蛇腦袋微微一歪,一臉探究:
“你為什麼怕我呢?明明你自己也不算太弱。你認識我啊?”
季青梧忍着鼻尖上的異樣感,盡力眯眼看着小白蛇的小腦袋:
“你想錯了,我提供庇護,并不代表我要做你的奴……奴仆。我傷了你,就要對你負責,這是我的原則。還有,我根本不認識你,也不怕你。”
小白蛇審視她半晌,淡淡道:
“說謊可不是我的好奴兒。”
季青梧:
“……我沒有說謊!”
小白蛇身子陡然一軟,重新盤回木缽之中,眼眸一轉看向她,聲音懶懶地:
“我累了,改天再同你攀扯。奴兒,伺候我睡覺。”
季青梧:
“……都說了我不是奴……”
然而小白蛇再無回應,隻是把自己亂七八糟地一盤,纏成雪白的一團,腹部逐漸起伏平緩,好像真就這樣睡下了。
季青梧一肚子反駁沒處說,真是氣得倒仰,卻也沒什麼辦法。總不能把小白蛇抓起來搖醒,繼續辯論吧?
況且小白蛇說的沒錯,她就是怕,怕小白蛇屠她滿門、折磨她百年的結局,也怕被宗門其他人發現自己窩藏蛇妖。
無論怎麼做都是問題,隻能暫且拖下去,見招拆招了。
這麼想着,季青梧瞥一眼小白蛇,看着對方身上橫七豎八的暗紅傷痕,暗自歎了口氣。
還是好好給蛇養傷,等它養好了離開,自然萬事大吉。
她抽出一方靈帕,輕輕蓋在小白蛇身上。這靈帕内裡蓄滿她的靈力,可以滋養生息。
果然,蓋上靈帕後,小白蛇逐漸舒展身軀,睡得腦袋歪在一邊,瞳孔渙散。
看起來和之前算計她的樣子判若兩蛇呢。
季青梧看着那混亂的睡姿,忍不住莞爾,她好像有點理解喜歡養寵物蛇的現代人了。
原來蛇睡着的時候,還挺萌的。
小白蛇畢竟傷重,又耗費體力太多,這一睡就到了月上中天的深夜。
季青梧借着月華修煉,很是無聊,正在思考要不要給自己在東廂房搞張床時,忽覺房裡有動靜。
小白蛇醒了?
她沒有刻意去關注,但神識之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屋内的場景。
小白蛇從木缽裡爬出來,身體很用力地在那張桌子上伸展開來,像是一線修長的銀白月光。
好像是在伸懶腰似的,還挺生動。
它伸完懶腰,忽地一擰身子,龇牙咧嘴地對着空氣伸蛇信子,腦袋往後看去,似乎在看自己身上的傷口。
好像是抻的時候沒注意,扯到傷口了。
季青梧還沒決定好要不要去,下一秒,人已經在屋内站着,跟小白蛇大眼瞪小眼了。
沒辦法,元嬰修士,心念一動便已成行,她都來不及阻止這個熱心的自己!
“你怎麼了?”
既然來了,季青梧就找點話說,為了顯示自己隻是随便一問,她特意将語氣控制得十分冰冷。
小白蛇對着她龇牙,大張着嘴,牙齒和眼睛一起閃爍寒光。
那道聲音又是很沒邊界感,直接在季青梧腦海中響起: